她轻描淡写地叙述着,这都是她早就打好的腹稿,根本用不着多想,而落在奚旷眼中,却是她在故作坚强。
他多么想再一次将她拥入怀中,可是他害怕自己的接触,会摧毁她单薄的身躯,害怕自己苍白的话语,在她听来只是不负责任的辩解。
“我不知道那是哪一天,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总之我一路走,中途又得了好心人的帮忙,最后把我带到了九沂镇上。”桑湄说,“我问你,倘若你是我,刚被宁王府的人毒害,又被不知来历的人劫走,你还敢回宁王府吗?你还敢让幕后的人,知道自己还活着吗?”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还是谢谢你今日来,让我知道,原来不肯放过我的人,是你的父亲。”
“他不是我的父亲!”奚旷猛然开口,双目赤红。
“血缘上的父亲,不必逃避。更何况若无你的父亲,又何来今日称帝的你?我也不想认我的父亲,可若无他,又何来身为公主的我?”她淡淡地说,“你既然说郑长史是他的眼线,想来我身边的听露也是郑长史的眼线,叫她从大夫那里看出了端倪。你父亲想除掉我们的孩子,无可厚非。毕竟我出身南邬皇室,传出去,大乾血统不就成了笑话。但我理解他,却不能原谅他,立场之争,从来如此。”
“可是我……”
桑湄打断他:“其实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心中也没那么怨了。现在的我,虽然每日都要为生计发愁,但没了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我觉得很好。或许一开始就是我想错了,当最尊贵的女人没什么好的,当个普普通通的人,才是最安稳的。”
安稳,她竟然和他讲安稳。
那个城府深沉、野心昭彰的公主,那个自己就是危险化身的公主,如今竟被磋磨成了这样。
是他把珍珠变成了鱼目,是他让雪莲碾落了尘泥。
“我言尽于此,国不可一日无君,等天亮后,你就自己走罢。”她起身,朝床榻走去,“我很累了,就不送你了。”
这间屋子很小,中间几乎没什么隔断的墙壁,奚旷坐在灶台边,能直接看到对面的床榻。
他盯着她的背影,突然道:“你的脚怎么了?”
“没什么。”桑湄刚坐到床上,掀开被子,就见奚旷沉着脸疾步走来,蹲下身,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腕。
她下意识挣了一下:“你干什么!”
“别动。”他脱下了她的鞋子,卷起她的裤腿,一截莹白纤细的小腿便露了出来。
他指下一个用力,桑湄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扭了?”他抬起头,问她。
桑湄:“……嗯。”
“怎么扭的?”
“下雨,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