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身子僵了一僵,而后低声道:“天之经,民之行,你不懂么?”
笙歌笑意加深:“礼么,我是懂的。不过我说的也是真的。”她抬起头看着云苏,朝他眨眨眼,含着一丝狡黠,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真意。
云苏不由呼吸滞了滞,在心底自嘲一声,随后恢复一贯姿态,只是轻道:“看来你精神倒还不错。”
笙歌第一次见他玩笑语气,正要说什么时,却听门口传来一声:“笙歌。”
语气清和,有一些淡缓,也带着一些宠溺。
笙歌听音色便知晓是赫连陵,果然见他走了进来,素锦衣袍更衬得面容柔和似玉,只是脸色微微苍白,带着一些病态。
“在聊什么呢那么高兴?”赫连陵越过珠帘走了进来,随和一笑。
笙歌随意道:“云苏说我身体很好,无需担心。”
赫连陵没有相信她的说辞,只是看向云苏:“如何,怎么会晕倒?”
云苏看了看笙歌,淡淡向外望了一眼,道:“无大碍。”
笙歌扬起下巴:“怎样?我的信服度很低么?”
赫连陵微微一笑,手掌轻柔抚上她的头:“没有,至少在我心里一直很高。”
笙歌身子微僵,而后装作若无其事道:“那为何还不信我?”
她的嗓音有些低,从赫连陵肩下传来,听着有些撒娇的意味。赫连陵微微一怔,而后唇角不由自主弯起,话语听来像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你太让人操心了。”
云苏隐隐忽视心里的不适,正欲开口“告辞”,见两人贴合甚是紧密,竟一时觉得无法打扰,话到嘴边却堵在喉中,半晌苦苦一笑,踏步径直走了出去。
他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在外面一处乘凉的地方默默等候着,闲时看外面花红柳绿,草长莺飞,心里默过一遍与笙歌在一起时的情景,究竟是何时觉得有一些不一样了?
笙歌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去,失神片刻。赫连陵瞥见她神色,只将她身子转向他,轻轻拥她入怀,收起心里一丝涩意,柔声道:“不必担心,就算无药可治,我亦愿意娶你。”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许诺他的人生大事,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
他手指有些冰凉,继而听见她道:“我与你有不同的,也有相同的。相同的都太同了,不同的差异也太大了。”
“同可同心,异可相补,为何要计较那么多?”
她直直看着他:“若是我不愿插足到你我相异的处境中呢?”
他搂住她,带着疼惜:“我不会。”
她还是摇摇头:“我不愿,也不信。”她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尽量忽视心底的不忍。说到底,她不是看不出皇宫之间的浑浊肮脏,她不喜欢历史,没读过兵书,不懂其他小说中女主那样叱咤风云,行兵打仗样样在行。可是没见过的,不代表不懂。
皇宫水太深,她以为赫连陵并不适合这里,好几次交谈才知他是何意,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舍弃罢了。
自从来到这里,皆是凭着她一点点的努力,没有人知道未来的事可以如何,历史教会你方向,而风吹向哪里不是每人都可以判断出来,更何况只是一些细小支流。
她谨慎地一点一点判断,该走哪一步,该舍哪一步。她知,走至这里,或许就差几步,便可以平步青云。可那危险可想而知,太子心胸狭隘,难成大器。可她没有忘,还有那么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以及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那王者的自信。
赫连申……
赫连陵走出屋子,看了看天色,走向石桌边。
石桌边,云苏视线落在路旁小花处,有一刹那出神。随即对赫连陵道:“她所中之毒提前了。”
赫连陵稍稍错愕:“提前?”
云苏颔首:“因熏香所致。”
赫连陵细细回想之前笙歌所去过的地方,她晕倒之时正是在……赫连申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