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却是看着我,眼中有着了然的悲悯,“为什么不哭呢?”
那样天真,却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为什么不哭?是啊,为什么不哭呢?唉,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还是那个老掉牙的理由。因为,仲颖……他叫我笑笑。
只是,真是庆幸,没有被董卓看到我如此这副模样。
还好他没有看到,因为他若看到,他的心,会痛死。
如果一样会痛,那么何必让他再痛一回?如果我再度出现在他面前,带给他的不是喜悦和快乐,而是他的心痛和不舍,那么,我又何必多此一举?现在的董卓已经很痛了,总有一天,他的心会痛得麻木,到那时,便不会再痛了。
那么笑笑这个女孩,便仿佛从未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般。
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仿佛缺了一个口子,有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从心里缓缓蜿蜒……
“如果伤心的时候不能哭,那么眼泪,是用来干什么的呢?”认真地看着我,郭嘉皱着清秀的眉。
微微一愣,我潇洒地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头,顺便弹了一个他的额,这个家伙,差点引得我破功掉眼泪。
趁着他轻揉着额头呼痛的时候,我便从他怀里站起身来,脚步微微一个趔趄,差点又跌坐在地上。
我没有看到,身后,曹操几度抬手,终是垂下手去,没有上前。
晃了几晃,我终于站稳了身子,笑眯眯地看着郭嘉,“眼泪啊,那种东西,是用来喜极而泣的。”
说完,我便潇洒至极地返回马车,回不去凉州了,洛阳,那个曾让我避之如蛇蝎的地方,终于还是逃不开。
一路回到马车上,郭嘉的长袍裹在我的身上,一走一晃,一步一扬,颇有几分“人生在世不趁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气概……
刚刚被那蒙面人扯烂的衣衫自外袍下露了出来,走几步,晃几晃,就差没唱“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了。
真是应景啊。
无声地咧了咧嘴,背对着郭嘉和曹操,一路潇洒地走着,终于,有什么东西抑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
又咸又涩,该是眼泪吧。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说了不哭,还哭!
我哀悼我还没有来得及埋葬,便已经死在路上的爱情,不可以么?
拜托,只这一次,以后,真的再也不哭了。
真的,只这一次。
让我再放纵一回吧。
泪水,终于绝堤。
还好,没有人看见,还好,董卓没有看见。
遇天子笑笑不识真龙 进宫廷曹操未得进封
夏日昼长夜短,傍晚时分,天际仍是一片明亮,气温也未见消褪半分。
西天一片残阳如血,伴随着漫天的彩霞,在马车轴规律的“吱哑”声中,曹操一行终于进了洛阳城,那个东汉的都城。
伸手轻轻撩开车窗的帘子,仰头,我看向那高高的城门,其上正中所书“洛阳”二字。那般气势,自然不是电影的布景所能比拟的。
即使黄巾作乱,即使天下已成一片水深火热的乱世,但在这天子脚下,倒也是一片歌舞升平,锦绣繁华。
郭嘉没有骑马,就坐在马车内陪着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大概是怕我一不留神寻了短见吧。
呵呵,真傻,怎么会呢。像我这种贪心怕死之徒,焉能寻死?聪明如郭嘉者,也会料错了人心?
“臭书生,曹操这次来洛阳作什么?”反正曹操也不在场,我大喇喇直呼其名。洛阳那般复杂,按时间来推算,现在该是正值董太后与何皇后为立太子之事争执不下的时候吧。原本那些距离我那么远的事情,那些该尘封在久远历史中的事情,偏偏一件件在我面前发生。
“孟德兄是奉召进京,只是虽然名为封赏,但……”郭嘉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到这里些微有些迟疑。
我知道他是对刚刚黑衣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只是不便多说而已,便岔开了话题,“这些年你都做了些什么?”淡淡开口,只这一句,才有了一些故人的意思,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此时才有叙旧的感觉。
郭嘉有些高兴,一贯清清秀秀的模样头一回有了兴高采烈的感觉,“我听师傅的话,这些年四处游历,这才知道天下原来竟是那么大,以前真是井底之蛙。”
我微笑,看着眼前这个高兴起来便像孩子一样的郭嘉,想到他的结局,微微有些黯然。
“后来遇上了孟德兄,他……”郭嘉皱了皱眉,想该怎么形容。
“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不自觉地引用了三国演义中汝南许劭对曹操的评价,我淡淡接口,随即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