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沈娉婷一进京就一直在忙着给太后配药的事,张氏想把她带出去社交都没有时间,这回可以进宫赏灯,这对于急于把女儿嫁出去的娘来说好比福音,能进宫赏灯的贵妇可都是京城高门的佼佼者,凭她女儿的才貌保不齐就能入了那个未来婆婆的眼。所以张氏在接到旨意后铆个劲的为沈娉婷打扮,沈娉婷也理解娘的心情,耐着性子的让亲娘折腾她的脸。
等到了正月十五,这天一大早,张氏就来给沈娉婷梳妆打扮,先梳好早就选定的发型,配上准备妥当的点翠玉头面,再画上柳眉涂上口脂,扑上粉,然后,然后沈娉婷问她娘:“娘,你还认得出我不”
兴奋过头的张氏这才仔细看着自己的闺女,原本清丽脱俗的丫头怎么变成俗气沉沉的怨妇了,张氏吩咐道:“给小姐洗脸,重来。”
一直折腾到吃午饭,张氏才觉得满意,道:“我女儿天生丽质,这些个锦衣配饰还把人给衬俗了。”
汪嬷嬷道:“可不是,小姐长得像您,阅历又多,这往外一站,光气度就能把人压下去,更不论样貌了。”
张氏点点头道:“就怕她周身的气度把她未来的婆婆吓到,没人敢要哦。”
沈娉婷道:“娘,反正我都当了这么多年老姑娘了,也不怕谁娶不娶了,只要您别为了赶我把我随便塞。”
“怎么会,我要是想塞十年前就把你塞给”
一旁的苏嬷嬷连忙扯太太的袖子,张氏顿觉说错话了,便也打了哈哈遮掩过去。到了下午,张氏也着好命妇服领着女儿进了宫。
此次的元宵节,是在交泰殿举办,因是为表皇室与民同乐,所以内外命妇全部到场。沈娉婷和张氏随指引太监进殿时,殿内早已人满为患,沈娉婷的耳朵清楚地分辨着殿内每个角落里贵妇们笑声说话声。京城的贵妇圈是个比京官还要复杂的体系,官员们基本各司其职,一派的官员们便聚在一起,不一派的也许老死都不相往来。但贵妇们的社交比他们的政治利益及家族利益更复杂,女人们出门第一代表丈夫,第二代表夫家,第三代表娘家,第四要代表儿女亲家,第五代表偶尔要顾及的自己。所以贵妇的社交是门与政治齐飞的学问。张氏一进门,便拉着沈娉婷和来往的贵妇打招呼,有的是丈夫的点头之交的夫人,客套几句;有的是丈夫的死党夫人,亲切的拉拉家常;有的是丈夫的对头,彼此面上的招呼一声,或者很有学问的互讽几句;有的是比丈夫官大的人的夫人,热情的交流几句。沈娉婷记得师父曾说过,女人是世界上最复杂最不能缺少的动物,一但世界上少了女人,地球是会倒着转的。
用手“看看”怀表,宴席还有一个时辰,沈娉婷借口如厕,遁了出来,站在交泰殿的小湖旁沈娉婷终于松了口气,刚坐下喘口气,耳边便飘来一阵环佩声一股安定的檀香移动到面前。沈娉婷连忙站起来行礼。来人亲切的笑道:“小姐为何起身行礼,老身可折杀不起。”
“夫人取笑我了,我虽看不见但也听的出夫人头上八根御赐金钗的声音的。”
老妇人也知无故耍人,的确是自己不对,便转了话题:“小姑娘为何一个人坐在这外面风寒露重的,别得了风寒。”
“谢谢夫人关心。夫人也别在外面呆久了。”
“姑娘真懂事,我扶你进去吧。”
“谢谢夫人,我知道怎么走的,我们一道进去吧。”
“也好。”
沈娉婷拿出折叠导盲棍轻车熟路的往前走,一旁的老妇人见状啧啧称奇,心道:“这女娃子到底是不是瞎子啊”
回到大殿里诸人都已各就各位,老妇人问道:“姑娘,你长辈坐哪我叫宫人带你过去。”
“谢谢,我听到我娘的声音了,您快上座吧,我这就过去了。”
“那你仔细些。”老妇人说着话却没动,沈娉婷知道这老妇人有颗能害死猫的好奇心,便也不再理她,道了别自如的往前走,这边老妇人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沈娉婷,这姑娘听说是太常寺卿的女儿,外命妇的家眷可是坐在靠后的位子上的,从殿门往里走要经过十几排位子,这里人来人往的这姑娘居然能自由行走如入无人之境,“难道是装的”
“谁在装”
老妇人金华夫人一回头见是魏国公太夫人忙拉了她的手道:“老姐姐你快看看那个姑娘,拄着棍子的那个,说是盲人,可你看她走路的样子,哪里像盲人”
魏国公太夫人笑道:“嗯,端庄大气,举止有度,长得标志秀丽,是个好姑娘。”
“您说什么呢”
“你不是在看儿媳妇”
“我早就死心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死心了,天佑可还年轻,你总不能让他后半辈子孤独终老吧。”
“还年轻呢,都过而立了,再过几年要当爷爷喽。”
“这话要让我们老头听见了他非得从棺材里跳出来不可,你非把他最喜欢的干儿子说老。”
“老姐姐。”
“好了好了,我看那姑娘人不错,虽说是个瞎子,但人家好歹出身杭州沈家,百年,家里出过四位帝师,师从得道高僧,上得厅堂下得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