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你认为他应该对我怎样?”苏暖玉撇撇嘴,幽幽地说道:“我能入住楚王府,全赖着王妃的面子。如今斯人已逝,我这寄人篱下的身份就更加尴尬了。”
“我还以为楚王他对你”方镇钦只说到一半,便立时打住,掩饰着干咳了两声,续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给你买个宅子,你愿不愿意去住?”
苏暖玉微感吃惊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包养她了吗?不愿和她私奔,又舍不得放弃,便要金屋藏娇,包她做二奶吗?
“愿意又如何?不愿意又如何?”苏暖玉轻咬着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若愿意,便不用再过寄人篱下的生活。而且,我也可以常常来看你,照顾着你。你觉得呢?”方镇钦目光灼灼,满含期许地看着她。
“难得你一片好意,”苏暖玉模棱两可地说道:“那我就考虑一下吧!”
“真的?”方镇钦脸上已经浮出欣喜之色,双手互搓着,在犹豫要不要握一握她的手。苏暖玉的一只手正拨弄着茶杯,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了腿上。方镇钦手指动了动,到底还是忍住了,接着问道:“那你若是考虑好了,就”
“三姐,你睡了吗?”此时,门外传来了苏亦亨的声音。
方镇钦局促地站了起来,很是恋恋不舍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这两日我会去物色合适的宅子,若你考虑好了,找个可靠的人到驸马府中知会我一声”
“好!”苏暖玉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起身相送,只淡淡地说道:“驸马爷慢走!”
方镇钦听她仍是称呼自己为“驸马爷”,心中微感不快,但也不好说什么,叹息了一声,开了门出去了。迎面碰上苏亦亨,后者诧异道:“你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亦亨弟,快进来吧,外头冷!”苏暖玉适时地为他解了围。
苏亦亨便不再理会方镇钦,进了房间,关好门,走近苏暖玉,不解地问道:“三姐,他不是那个欺负你的人吗?他来干什么?他是不是来抓我的?”
“有三姐在,谁敢抓你?!”苏暖玉牛气十足地说道。
苏暖玉看向门口之处,方镇钦早已不在那里了,苏暖玉心中陡升出一股怅惘之情。方镇钦,到底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为什么我开始觉得你那么陌生呢?即使当时你狠心拒绝我的请求的时候,我也没有如此失落过。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夜幕降临,睡在床的另一头的唐秋雁已经睡熟了,苏暖玉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天见过方镇钦以后,她心里一直乱糟糟的。他说要给她置办宅子的时候,她对他感动失望,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渴望。只要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二奶或是小三又怎么样呢?可是,不行,她凭什么要如此委曲求全?!要么给她完整的爱,要么就远远逃开!她难道是因为要和另一个女子共享夫婿才留在这异世空间之中的吗?
突然心里无比羡慕起袅袅来。看楚王对她多么怜惜多么疼爱!虽然英年早逝太过遗憾,但能让一个男子如此深情地爱过并且永生记在心里,也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过,她突然想起袅袅临终前所说的话:“王爷,其实袅袅心里也知道,王爷对暖玉也是极喜欢的。希望你们以后能够永结同心天长地久”她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她说秦显喜欢自己,可能吗?有了袅袅这样独一无二的女子为妻,他还能对其他女子存半点异心吗?更何况是平凡无奇的自己呢?
一定是袅袅太过疑心病了。她承认,秦显对她是比较照顾的,但是若不是因为她和袅袅的姐妹情分,他会特别照顾她吗?恐怕他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她吧?但是,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来袅袅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让她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带着这样的误会作别人世,不是更加遗憾吗?
不行,她一定要去跟袅袅解释清楚。
苏暖玉摸索着起了身,将唐秋雁领来的白帻孝服穿戴好,出了门,迎着瑟瑟的寒风,往馥桂园而去。
因为王府中办丧事,府中四处灯火通明,苏暖玉也不用摸黑走路了。
馥桂园的正厅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白色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摆不定,一地白惨惨的光线。
灵堂中停了一副棺材,尚未钉盖,以供来客作最后的凭吊。西晴西倩二人披麻戴孝,双眼尽皆红肿,一面往火盆中烧纸一面低低啜泣着。
苏暖玉扶着棺口往里面看去。棺材内,袅袅仍鲜活如生的样子,穿着象牙色绣牡丹的袄裙,空灵而安静地躺着。
“姐姐,我来看你来了。”苏暖玉刚一开口,泪水便已是不受控制地坠落下来。“姐姐,你真狠心,抛下这么多挚爱你的人,毫不留恋的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多难过、多伤心?姐姐,你是不是对我有了什么误会,所以如此绝情地说走便走了?姐姐,你快点醒过来,我们有什么误会,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你刚刚才诞下麟儿,还没享受到天伦之乐,你就一点儿也不留恋吗?
姐姐,你说话呀,你不要不说话。你一个人在里面冷不冷?你不是最怕冷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躺在里面?你快点起来,到暖和的被窝里睡着不舒服吗?王爷的怀抱那么温暖舒适,你也一点也不贪恋吗?
姐姐,你好可怜,我好心痛!
姐姐”
更多的眼泪纷至沓来,苏暖玉一阵猛地抽气声中,背部的伤口又被拉扯起来,隐隐作痛。她泪眼模糊地凝视着棺中的天仙美人,满心凄怆。
“苏姑娘”西倩也被她所感染,泪盈于睫,嘤嘤地哭了起来。苏暖玉见此情状,更加悲从中来,一把抱住西倩,两人断肠人拥断肠人,泪眼对泪眼,一齐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