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小男孩儿明显是个蛊人,皮肤是灰败发黑的颜色。两只眼睛黑洞洞的,像两潭幽幽的湖水,盯久了让人心中发寒。他虽然在笑,但脸上的肌肉十分僵硬古怪。
&esp;&esp;嘻嘻
&esp;&esp;小孩儿又笑了一声,往身侧跨了一步。
&esp;&esp;叮铃
&esp;&esp;他脚上业已发黑的银铃响动了,双手背在身后。如果是一个正常的孩童,这样的姿势情态会是一派天真烂漫,但由一个蛊人来做,就只剩下诡异。
&esp;&esp;小孩伸出半腐烂的手,指尖已经露出了森白的骸骨,推动木门发出了嘎吱一声。
&esp;&esp;虞长乐静默了一下,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esp;&esp;小孩儿动了那两下后就不动了,如雕塑般站在那里,仰头,纯黑色的大眼睛看着虞长乐的方向。
&esp;&esp;被这样的视线注视着是很让人发毛的,因为他的眼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漆黑,像在看着前方,又像在注视着虚空。
&esp;&esp;虞长乐周身的飞刃刀尖压下去了一点,他皱眉,有点不知该怎么办了。蛊人不会说话,这个小孩儿又没有表露出攻击的想法。
&esp;&esp;嘶、嘶
&esp;&esp;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孩儿竟然开口,发出了几个模糊的气音。不知怎的,虞长乐觉得他是想说话,便谨慎地前进了一步,轻声问:你想说什么?
&esp;&esp;小孩儿对虞长乐的靠近和问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仍在努力地想发出音节,视线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一般。
&esp;&esp;与此同时,屋里的雾气愈发浓郁了起来,淡蓝色如有实质。虞长乐正对着门,甚至连门外阑干都有些看不清了。雾气分明没有重量,却无端给人沉甸甸的压迫感。
&esp;&esp;嘶素小孩儿的口齿终于清晰了起来,素先生!
&esp;&esp;他开心地扩大了笑意,脸上紫黑色的伤口裂了开来。
&esp;&esp;这名字仿佛一盆凉水,虞长乐浑身一震,感觉眼前仿佛忽然蒙上了一层白雾,立即想也不想就往后退了一步
&esp;&esp;在他原来站的地方,有一道半透明的白色影子。与虞长乐的方位完全重合,他一退就和白影错了开来。
&esp;&esp;原来,刚刚小孩儿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这道影子。
&esp;&esp;虞长乐很擅长观察细节,哪怕他面前只是一个背影,他也立刻认了出来这是素先生。
&esp;&esp;这个素先生穿着一袭白袍,黑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用一根银簪半挽着。整个形态都是半透明的,月光能从她的身形里穿透。
&esp;&esp;他回过头,看到原本的窗边有一桌一椅,也是淡淡的虚影,上头摆着一堆草药。刚刚素先生应当是在分拣草药,然后听到了声音走到门前。
&esp;&esp;虞长乐挑了下眉,他好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esp;&esp;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素先生,应当是一个虚像,所以没有任何的灵气和邪气。
&esp;&esp;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曾经在书院万字窟看过的杂书,里面提到过一种现象。某些特殊的灵力场可以像复刻一样记录某个时间段发生的场景,而触发了一定的条件,就会使情景重现。
&esp;&esp;这个素先生腰上别着的银葫芦正是现在挂在虞长乐腰上的那一只,位置和站姿都恰好一模一样。也许是这个原因,才触发了虚像,也因此只有他看见了虚像,敖宴和绿松旖都消失了。
&esp;&esp;怎么了,小旖?素先生柔柔地道。
&esp;&esp;这个小孩儿竟然也叫小旖?
&esp;&esp;虞长乐心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觉得不很奇怪。旖在苗语里是银的意思,第一次见面时绿松旖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一点,他的名字时素先生起的。
&esp;&esp;我想先生了,嘿嘿。小旖笑道。这时他的声音不再是蛊人的沙哑,而是清脆的童音,带着点奶气。
&esp;&esp;随着蓝雾愈来愈浓,素先生的虚影也更加凝实了。
&esp;&esp;雾气几乎浓成了固体,而又在一瞬间淡了下去,眼前的场景也为之改变,光线骤然明亮。虞长乐眨了下眼睛,才适应了明暗的变幻。
&esp;&esp;只见这间小小的楼阁焕然一新,一扫破败和暗沉,几乎和玛瑙寨的雀绿楼一模一样。窗外阳光明媚,远处绿色浓郁,衬着蓝盈盈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