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任薰衣大惊!不给,也不必毁了它吧! “不要烧掉它,爹……”
“我不该留这画的。”他无视女儿的祈求,锐利的 眼珠阴狠狠地瞪着开始燃烧的绢素,喃念的口吻夹杂 着某种莫名的悸颤。“记住,一辈子都不许再提起这些 人,一辈子……”
“爹……”任薰衣心疼地喊,看着红色火焰一点一 滴地吞噬掉绢画,却无力抢救,眼睁睁地呆望着绢画 成为一团灰烬,散了。 心沉甸甸地,画已然毁了。可她就是知道,绢素 上的男孩影像已然镌镂在她脑海中,深深烙上了。
第一章
寒雪白落,铺染整片大地。
位于扬州北方,有一处名唤宁瑕县的仙境美地, 正是宰相任九夭辞官隐退所选择的饴养之所。虽说他辞官已有三载,不再堂而皇之地掌拥权势,但其培养 出来的心腹,至今仍然活跃在当今朝上。以至于卸下 官爵的他虽然已入百姓之列,但在宁瑕县里,上自卸府县令,下至巨富绅贾,仍以他马首是瞻,不敢逾越 半分,由此可见,这下野的任九天,当初的势力是如 何盛大了。
软绵绵的飞絮依然不断地飘着,晶莹的雪花将世 间景物缀点成剔透的绝色。然而就在这片白皑皑的单 一色泽里,却唐突地奔窜起另一种诡异的颜色,而且 还夹杂着仓皇失措的惊叫声!
天啊——坐落在宁瑕县最繁华的中心地带,正烧 起一道夺人心魄的红色烈焰,还触目惊心地在愈聚愈 多的人潮眼前放肆地狂烧着。
红光罩顶,热燥的温度不断席卷狂扫,骇退了试 图救火的民防官兵们,这团不畏严雪的异火,此刻正 嚣张地肆虐着任九天所居住的薰梦苑,熊熊火焰吞没 丁富鬲堂皇的广大豪邸。这幢在建造之时,花费无数 人力、财力所精心筑雕出来的亭台楼阁,如今正在燃 烧的红色烈火中,一样一样葬送掉了。
砰一响!巨大梁柱倾颓斜倒,爆裂的声响传遍整 堕宁瑕城。 而位于薰梦苑二里外高鹏客栈中的满座食客们, 在目瞪口呆之余,开始窃窃私语了。
“可惜呀可惜,这幢华丽无比的薰梦苑,大概 是没得救了。”
“可惜?”心疼的话头才出,不以为然的反驳立即 出现。
“可惜什么?恶有恶报,这是千古不变的定理, 任九天为宫不仁,遭此横祸,堪称罪有应得。”
“小声一点,你不怕被捉去砍头?”噤声的手势又 掺一脚。
“怕?”那人长叹一声,口吻净是深深的沉郁。“当 年就是贪生怕死,这才让展破将军含冤而死,还害得展家一百八十九条人命一夕间全归黄泉。倘若当时百姓们肯提起勇气,联表上禀,恳求皇帝重新调查,也 许局势不至于演变成此啊!”
“哎呀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好几年,叹也没用。来,干一杯,如今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庆贺任老贼的巢穴被祝融所毁,也贺任九天终于遭受天谴……”来来往往的观戏人群中,至今还是没人 瞧见任府内的佣仆管事,或是居其内的亲朋好友,有人逃出薰梦苑的,想来,这道不畏天寒地冻的熊熊烈焰,不单诡谲怪异,更可能涛猛地把活人全部都吞噬 掉了。
“只可惜了薰姑娘。”又有哀悼者叹叹惜怜,那个美貌无双的姑娘,人挺不错的。
“谁要她有此爹亲,才会逃不过此等大劫,这是她的命。”
在宁瑕县里,任家虽不复以往的嚣张跋扈,但过去的恶劣事迹依然鲜明地留存在百姓的脑海中,褪不去了。
高鹏客栈里,议论纷纷的嗓音仍不绝,翘望的视线里,熊熊的火海仍未灭。 那团火光仍然高照云霄……烈焰也不断地,狂烧着 ……
这座富丽堂皇的薰梦苑在六个时辰之后,终于成 了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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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屋宇、皇宫贵宅般的绮雨建筑,在祝融的 肆虐后,终成一片凄凉哀鸿的焦黑,仅剩的只有薄薄 的残烟在雪花夹隙中无奈地晃漾着。
毁了,薰梦苑这 回切切实实地毁了。
“搜——”一道冷凝的命令一下,五名受过严厉训练的黑衣人瞬间从摇摇欲坠的屋脊处敏捷地搜巡,任何地方都不错过。
发令人不动如山,与其相同的黑色劲衣将他僵直 妁身子漩透出一股冰寒来。这股阴森,连天上冰雪都 退却三舍。
倏地,一阵狂风自他背后扑来,将他脑后的发束 卷带起狂狷的残放,一如他的人。
“没有尸体。”下属们开始回报。
“连牲畜的痕迹也没留下半分。”
“看样子薰梦苑根本是空的,任九天快我们一步,逃了。”
“逃了?”直到这两个字贯入耳中,他才动了动, 诡异的笑容寒得沁人。“他预备逃到哪里去?”
“上主。”
这是冰焰门里位阶的称号,所谓“上 主”,权势之掌控,仅次于冰焰门主。
“接下来的行动, 请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