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你还在动手术,班,但我猜想,就跟我一样,你后来阅读到各种关于那天的报道。整个区域成了一片战场,灰烬不断落下,人们拼命奔逃,每个人都觉得还会有更糟的事情要发生。
“在她登记入住前的那几个小时,空气中烟雾弥漫,感觉上就像夜里,汽车被弃置在路上,四下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警笛声。
“我还记得看到过一篇报道,说一个神父走在街道上,呼吁大家做最后的告解。那一整个是末日的气氛,而且根据这些计算机打印数据,就连东城旅店的皮条客和妓女也感觉到了。前一夜,有九十个房间出租。但是11日晚上,只有六个房间。整个旅店,甚至整个这一带,人都跑光了。
“但是我们的凶手却来到这里。她一定是走路过来的,在那片毁坏中设法跋涉。想象一下,班,她被落尘搞得一身脏,大概根本认不出来,她的鞋子几乎被热烫的灰烬烧穿了,或许脸上还包了一条印花围巾,好挡住热辣的浓烟。
“终于,她走进前门,拿掉印花围巾,她要到次日早上才开始伪装,这表示那个经理是唯一知道她长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还记得的话。但我们现在也找不到他了。
“她跟他说,她要一个房间。就像我前面说过的,她不属于这里,但她已经知道自己会住下来了—那些打印数据显示,她预付了两个月的旅馆钱。”
我把那些账目细节资料推开。“为什么,班?”我问,“为什么她要做这些事?难道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全纽约只剩这家旅馆了?她几乎就是走过一大片热炭,只因为她太喜欢这里?”
布瑞德利从桌上留下的一包骆驼牌香烟里抽出一根。有时他就是喜欢手里拿着根香烟。我心里提醒自己,有机会要找他谈谈戒瘾十二步骤的好处。
“从一堆账目里头,你就推出了这一切?”他佩服地问。我什么都没说。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最后他终于说,“完全猜不到。”
“我也是,”我回答,“但那天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对她来说改变了一切。”
他耸耸肩。“当然了,对很多人来说,一切都改变了。”
“没错,但其他人没有住进东城旅店。她是决心隐藏身份,跟过往的一切完全切断。我想她是那天做出决定的—决定要谋杀某个人。住进东城旅店只是准备工作的开始。”
布瑞德利看着我,知道这是个坏的发展:一个人花了那么多时间筹备一桩罪案,就不太可能会犯什么错。他的双肩垮下来,想着往后漫长的调查,加上他那条腿的痛楚,就足以让他看起来像是要爬上床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有人经过门外。“彼得森!”我喊道,“外头有巡逻警车吗?”
“我可以弄一辆来。”他喊回来。
“把你的长官扛到肩膀上,”我说,“送他回家。”
布瑞德利抗议,但我打断他。“你自己也说他们已经在收拾打包了—这个案子反正今天晚上破不了。”
彼得森从没听过布瑞德利被人使唤,这会儿乐得无法隐藏他的开心。他弯腰像是要遵照我的命令,但布瑞德利把他推开,跟他说那辆脏兮兮的巡逻车上总是有空位的。
彼得森朝我微笑。“那你呢?需要搭便车吗?”
“不必费事了,我可以自己回家。”我说。不过这不是实话—我没要回家,我要去我认为凶手在9月11日那天开始她旅程的地方。我要去世贸中心原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