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清明的眼中没有任何怨恨,柔和的摇摇头,手动了动,在敏的手心里轻轻的写字。敏一愣,脸色愈加难看,最后的“小心”留在掌心,冰凝的黑瞳逐渐散大,缓缓闭上。
敏紧紧握住冰凝的手,扑倒在她冰冷的身上,痛哭失声。
骊山之上,鸟语花香,正是春季围猎的好时节。
太子李重俊时常带着贵族子弟奔跑于骊山之上,彰显他太子马上功夫,一行人浩浩荡荡,成为骊山的一道风景。
李重俊骑马停于斑虎石前,笑谈昔日飞将军射虎穿石的神力,一只白兔忽而跳立于石上,一双红眼直瞪着他,李重俊挽弓笑道:“看来飞将军泉下有知,要本太子今日挽弓射兔!”离弦之箭直射而去,白兔却突然跳下斑虎石,铁箭头射在石上弹起,落在草丛之中。
李重俊恼怒的一甩马鞭,冷哼:“今日必要这只野兔下酒!”打鞭而去,随行的人急急追去,却哪里还有太子的影子?
密林纵横,李重俊紧追不舍,白兔忽地停住不动,李重俊冷笑的再次拉开弓箭,仔细瞄准,蓄力放箭。箭未射出,耳侧一凉,利刃划过,他痛叫一声摔落马下,就地一滚,身侧又是数箭,都是险险避过。李重俊心惊肉跳,躲在一棵大树之后,警惕着刚才箭射来的方向,高声喊道:“来人,来人,救驾,救驾——”
敏站在他身后,长剑在手,她轻抚鬓边的菊花玉簪,举剑欲刺,突然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握住她持剑的手,一个旋身人已在几丈之外。远远望去,太子随从已围了过来,将李重俊护在中央。
“抓刺客,在那边!”一人指着敏消失的方向大喊,许多侍卫骑马追了过来。
在他碰她的一瞬间,敏就知道是吴名,此时恨不得踢他两脚,可眼见追兵追来,一手拍了他一下,吴名知道她已经放弃行刺,放开她,两人提步纵跃。骊山之大,苍翠秀丽,骑马打猎乐趣从从,但放马狂们确实不能,反倒跳转腾挪更易隐蔽行踪。两人下到山腰处,一人从环抱大树后走了出来,吴名一个闪身护在敏的身前,敏却不领情,直直看向来人。
“慕容尚仪,请随我来。”薛进轻轻一揖,快步往追兵的方向走去。
敏垂眸一想,立刻跟了上去,吴名却拉住了她,急道:“危险——”
敏淡然的瞪着他,语气中没有一丝情绪。“此事与你无关,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你走吧。”敏转身快步跟上薛进,一身绿罗裙融进了骊山的苍翠之中。
吴名寥落的身影,在春意盎然的碧草绿树中格外刺眼——
太子在重重护卫下缓慢下山,侍卫各个如惊弓之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连一只蚊子苍蝇也飞不进去。山道之上只有规律的马蹄声和脚步声,忽而,袅袅渺渺的笛声飘扬而来,让他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李重俊脸色苍白,望向避暑红花间的一座宅院,问道:“那是谁的别院。”
“回殿下,是镇国太平公主的别院,想必是公主在此踏春游玩。”
李重俊浓眉皱起,冷笑道:“既然皇姑姑在此,本太子怎可不去拜见?既然在山间巧遇,就给姑姑一个惊喜吧!”
太子李重俊一路横冲直撞,随着笛声穿过亭台楼阁,遥见一男一女相依相靠,男子白衣胜雪,女子一身暗红如雪中腊梅迎风绽放,格外怡人。沉醉于音律中的一对璧人似乎忘却了一切,专注于唇下的竹笛。
李重俊看清薛崇简怀中的女子,怒火中烧,狠狠甩了下手中的长鞭,疾步走到两人面前。随侍的奴仆侍女惊怕的跪了一地。
薛崇简愕然抬头,修长的手指按在笛上,一手握着笛子背于身后,退了一步,拱手作揖。“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未及迎接,请殿下赎罪。”
敏从容淡定的屈膝行礼,轻声道:“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李重俊冷眼打量着二人,却不让他们起身,一个弯腰一个屈膝都倔强的保持着动作。李重俊哼了一声。“真是巧啊,慕容尚仪居然也在骊山之上,偏偏在太平公主府上做客,不知上山时可曾遇到什么可疑之人?我都忘了,你是则天大圣皇后亲封的御前佩剑,若有你在身侧,本太子又怎会被人行刺?”
薛崇简惊异的抬头,问道:“太子可曾受伤?何时之事?太子还是及早返回宫中,以策安全。府上家将听凭殿下调遣。”
李重俊瞪了他一眼,看向敏,道:“慕容尚仪真是好兴致啊,听说你府上有一个贴身奴婢刚刚去世,你就穿红带绿的出来享乐,是否愧对于她。”
敏微微一笑。“太子此话怎讲?殿下日理万机,竟会知晓我家一个卑微奴婢死了,殿下的体恤之恩,奴婢要如何回报呢?只不过是一个奴婢,又怎值得大惊小怪呢?倒是殿下以后要多加小心,保重您的千金之躯。”
李重俊冷眼瞪着敏道:“原来慕容尚仪也是泛泛之辈,不似传言中的礼贤下士嘛!只是来骊山只有一条官道,本太子怎么没有遇到尚仪呢?”
敏看向一旁的小郭和画眉,轻声道:“太子一行浩浩荡荡,志在狩猎,自是哪里险要去哪里;奴婢就带着两个奴仆,亦行亦止欣赏花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又怎会遇到太子殿下呢?如若殿下不信,可询问城门守兵,他们可是看着奴婢出城的。”
李重俊瞪着敏微笑的眼睛,猛然狠狠一甩鞭子抽在敏的衣裙上,撕下了一大片,裙下的红色绣花鞋光鲜亮丽,纤尘不染。
敏惊得倒退一步,跌进薛崇简的怀抱。小郭和画眉急急过来,一左一右扶住她,两人都义愤填膺的怒目而视。气氛一时一触即发。
“太子殿下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