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端着一盘月饼笑盈盈的走上鹤亭,冰凝端着酒菜紧随其后,武仁惠蹦蹦跳跳的扯着敏的衣角,让她将刚才“灰姑娘”的故事讲完。敏笑着摇头,道:“我就是要吊你胃口,一次讲完就没意思了。你自己先猜猜,灰姑娘怎样才能让王子认出她来。”
武玄霜和李希敏坐在亭中,闻声看向她们。李希敏依然笑脸如故,而武玄霜的脸色却有些难过。敏忽略这些,依旧笑着走进鹤亭。
这是瑶光殿中除了九曲回廊外,精致最好的地方。不大的池塘中鹤立一亭,亭中赏月最得精致。
敏将月饼放在石桌上,坐在武玄霜的身边,正好隔开她与李希敏。冰凝和武仁惠布置好一切,侍立一旁。敏一手一个拉她们坐下,不满的道:“这里没什么规矩,都坐下吃我做的月饼。”
李希敏瞪着月饼,拿起一个仔细的研究,才笑道:“月饼?真亏你想得出来。”说着张嘴要吃。
武玄霜动了动,还未开口,敏就伸长胳膊应从他嘴里抢了过来,嗔道:“哥哥,你怎么那么心急?想吃我做的月饼,可没那么容易的!”
李希敏怎会没看到身旁武玄霜的动作,双手紧握成拳收在桌地,脸上神色不变,笑道:“吃月饼还有说法不成?”
敏瞄了一眼武玄霜,笑道:“当然,想吃月饼必须先说一句带‘月’的诗,应了景才能吃,说不出就得罚酒。这也算是行酒令吧。怎么样,不会是怕了吧?”
李希敏眼中只有宠溺和温暖,朗笑道:“行酒令有何难,我先说便是——”
敏手持筷子敲了一下盘子,道:“好歹我也是做月饼的人,得让我一下呀。这第一句诗、第一口月饼,总的由我开始才是。”看着水面上倒映的明月,叹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说着掰开手中的月饼,吃了一口。
李希敏眼中一痛,强笑道:“好一个‘天涯共此时’!”仰头看向月亮,有些神伤的道:“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瀚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他便要拿月饼,敏却提早一步将刚才自己掰开的月饼递到他手上,轻声道:“哥哥的抱负终有一天会实现。这是哥哥喜欢的桂花味,是我特地给你做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李希敏有些不甘的从她手中接过月饼,眼睛若有情似无意的望着她,大大的咬了一口,用力的咀嚼着,含糊道:“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点心了。”
武玄霜愣愣的看着李希敏,他刚才念的《诗经》里的一章,说得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被群小所制,不能奋飞,又不甘退让,怀着满腔忧郁,无可告语。可希敏心中真正想说的却是他的情意,欲语还休,终还是忍住了这片相思。心中思情突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涌来,情不自禁的念道:“游子归来无定期,夫妻两地话相思。夜夜梦中长相见,每每暗惊乌鸟啼。冬未尽,著寒衣,南上鸿雁未北归。岁岁除夕窗前立,对月诉怀与君知。”
这样直白的话相思,这么多年过去,又是怎样的长相思呢?敏心酸的看着她,心中也莫名的痛起来。明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是否也照在他的身上呢?他若看着明月,是否会想起她当日对他许下的生死不离的诺言呢?
李希敏有些心痛的看着武玄霜,轻叹了声,却看到敏望着明月出神,眼中光华闪耀,点点柔情、丝丝爱恋全是为了另一个人,心中大痛,举杯饮尽杯中酒。
冰凝只是微笑,鼓励的看看武仁惠。武仁惠歪着头想了想,才怯生生道:“蜜桃人所种,人定胜天工。月照九霄碧,时来四海红。春华明旦旦,秋实乐彤彤。万古生机在,金轮运不穷。”诗情豪放,而她的声音却绵绵软软,听起来极为别扭。
武玄霜惊愕的看着武仁惠,许久才起身走到她身侧,摸着她的头道:“姑母的《咏蜜材》,是在她自加‘金轮’封号时所作,你怎么会背呢?”
武仁惠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着不解,轻声道:“以前曾听则天大圣皇后念过,就记下来了,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武玄霜的眼底飞快掠过很多情绪,最终汇于眼底的只是怀念和尊敬,笑得有些寂寥,道:“姑母是真正的女中豪杰,她从不怨天尤人,凡事亲历亲为,相信人定胜天,不管做过什么、结果怎样,她从不后悔。像她这样的女皇,只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敏对于武则天的感情极为复杂,但钦佩感念之情最重,想着她临走时的坦然和释然,一个女人能经历那么多的事,的确不简单啊!看着听不大懂的武仁惠,心中怜惜,将一个月饼递了过去,笑道:“顺利过关,给你的。”看着一直微笑着的冰凝,经一个月饼塞进她手里,轻声道:“月饼象征团团圆圆,你现在手里拿着这个就是团圆美满,我们都是你的亲人。你的诗我来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冰凝感动的看着敏,一手紧紧攥着月饼,一手握着敏的手,脸上的笑灿若星子明月,清丽动人。
武玄霜长叹一声,“好一个‘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她眼底的痛楚越积越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鹤亭,隐没于暗影中。
敏怎会不明白她眼中的深意,心里苦涩不已,脸上却强颜欢笑。“明月当空,当是弹琴饮酒才最畅快!我不懂音律,还得请哥哥献上一曲了。”说着低头抱拳相请,眼底是止不住的悲伤。
李希敏爽朗的笑笑,一个纵跃便到了旁边的琴台,千年古琴在月下闪耀着柔和的光辉,伴着悠扬的天籁之音响彻瑶光殿。每一拨、每一挑,乐声婉转缠绵,敏的心却是百转千回。缓步走上琴台,走在他的身边,专注的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琴弦,双手紧紧握拳,咬牙从牙缝中挤出:“哥哥,离开皇宫吧。”
李希敏手指轻颤,弹错了一个音,但手指不停,断断续续的弹着,原本高山流水的乐声,却变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了。
敏歪头靠在他肩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你不是说要带我游遍名山大川,赏尽天下美景吗?你先去转转,把最好的精致路线都想好,以后带着我一气儿走下来,不是省了很多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