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欣慰的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柔声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贞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有你在,我哪还有放心不下的。他朝富贵,我绝不负卿。”
王氏心中喜悦,脸上依旧淡然,将头埋入他的颈项之间。这样的承诺,她能信几分呢?如果现在自己有个儿子该有多好,不论他爱着哪个女人,她都能母以子贵。可是眼前即将分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聚,而那个女人与他形影不离,若是有了子嗣该怎么办?她心乱如麻,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贞儿,我还有件事又吩咐你。”李隆基突然郑重的口气让她一愣,茫然的抬头对上他锐利深邃的黑眸。
“自我离京后,每月都将慕容敏的情况汇总飞鸽传书于我,事无巨细,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要告诉我,万万不能遗漏。”李隆基凌厉的眼神昭示着这件事的重要性,他的双手紧紧扒着她的肩膀,透着事情的不可转圜。
王氏一愣,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她徐徐点了点头。终忍不住问:“您不是吩咐张九龄向您汇报京中大小事宜了吗?”
李隆基扶她坐好,站起望着梳妆台上的铜镜,讥讽的笑道:“子寿对她有情,至今不能忘怀,而这种心情会让他自然而然的剔除掉对她不利的信息,我就不能完整的猜到慕容敏的动向了。她是这场游戏中至关重要的角色,我不能轻视她。”
王氏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问道:“可是,慕容敏和张九龄都是您的人,不是吗?难道您不信任他们,为何还要委以重任呢?”
李隆基深不可测的盯着她,轻声道:“傻贞儿,世间有几人可真正信任呢?张九龄归顺于我,自是为了他的前途,但如果感情用事,他的忠诚就要大打折扣了。慕容敏她是个奇怪的人,我至今都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虽然她先向我投诚,我却更不敢相信她了。虽然我有猫儿,但难保她不会背信弃义!现在这个时局,哪还有绝对的信任,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王氏心中几分明了,脸上依旧宁静安详,微微而笑。眼前的男人真的有些变了,不再是当年新婚时的冲动懵懂的少年,而是胸怀大志的男人了。他的心那么大,儿女私情在他眼中似乎都带着几分权衡,那个杨淼真的会不一样吗?
夏天的脚步渐渐临近,长安城的雨季就要来了。隆庆池的范围越来越大,湖中央小岛芦苇渐长,几只水鸭穿梭其中,似在捉迷藏。池边杨柳依依,柳叶在水面上划出层层涟漪。池边一株桃花开得正盛,一朵桃花坠落,在水面上打着旋,格外的绚丽。
淼挥动着手中的柳枝,枝叶抽打水面,溅起水花点点。在这里与他几分几合,她一直都在摇摆不定。其实,自从她认识了他们两人,她就一直在犹豫,他心疼张苒,同时她又崇拜李隆基,两种不同的情感混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哪个是她心中所爱。她放不下张苒,同样放不下李隆基,此时上天带走了其中一个,是否就是帮她做了选择呢?这次回来,他一如既往的对她,她心中却有了愧疚,她一次次撕开那道伤痕,他为什么都不会怪她,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呢?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他为何会对她钟情?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他亲手打碎了玉环,他们之间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叮叮咚——”太过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震,转身一看,几只通翠的玉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绿光,这是她的玉环。她伸手轻轻触碰,怕它会凭空消失一样。青翠的大环上三道裂痕用金箔镶嵌在一起,恢复如初,这又是她的玉环了!她抬头看向他,他淡淡笑望着她。她心中一暖,泪却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李隆基笑着为她拭去眼泪,笑道:“我认识的猫儿可不会动不动就哭的?我的猫儿永远都是那么快乐,你的笑容是我快乐的根源。我修好它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可不是招你哭的!”他轻柔的将玉环扣在她的衣襟上,轻轻拨弄,玉环发出清脆的响声,细听之下仍有些许不同。
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唇边两个深深的梨涡荡开,甚是讨喜。她拽着他的衣袖,抹掉脸上的泪痕,再擤了一下鼻子,才抬头看他,正对上他错愕的表情,更是笑得开心了。
李隆基无奈的看着自己的衣袖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顺着隆庆池走着。几年的经营,原本一个小小的水洼现在竟已是美景处处的碧池了。这片由他和她一起建造起来的“龙池”一定会带给他最想要的。
“慕容尚仪的身体好些了吗?”李隆基貌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笑容僵了僵,淼担忧的摇了摇头。“怎么会好?她现在根本就是行尸走肉,拖着那么虚弱的身子天天宫内宫外的跑,我真怕她顶不住。不过,忙些总比闲着好,忙的累了,就不会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时间是治疗创伤最好的良药,希望能治好她心里的伤口。”
李隆基剑眉一皱,又道:“怪不得她会随着皇后参加安乐公主幼子的满月酒,封了个五岁的娃娃太常卿,爵封镐国公,实封五百户,更为那个刚出世的奶娃娃大赦天下,岂不贻笑大方?更何况那个孩子尚不足月,竟为了个野种昭告天下,真是丢尽李唐宗室的颜面!”
淼怎么会没有听说,安乐公主成婚不足五月,竟生下一个足月的孩子。中宗韦后竟亲自参加安乐公主与武延秀第一个孩子的满月礼,不仅大赦天下,还册封已故武崇训的长子为镐国公,的确是有些宠爱过头了。敏大病初愈,竟也跟着去了,不惜万金打造最精致的长命富贵金锁片、龙腾虎跃黄金镯,作为庆贺新生的见面礼。听说安乐公主的确很高兴,拉着敏的手直夸。当日敏不胜酒力,醉倒在薛崇简怀中的事早已成了街谈巷闻的花边消息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李隆基望着她忧虑的样子,怒道:“李希敏真的走了吗?他们不是已经成婚了吗?她现在与薛崇简如此亲密是何道理?”
淼被他问住了,她一直不明白用情专一的敏怎会突然赶走了李希敏。那日她骑马出去,她以为是去追李希敏,却怎么也没料到敏竟与薛崇简在骊山温泉共度了两天两夜?随后,更是与薛崇简之间形成了莫名其妙的暧昧关系,敏不是乱交的人,更不是始乱终弃的人,这其中一定有她的苦衷。
李隆基见她默默不语,长叹一声。“算了,我是局外人,不该多管闲事。谕旨就快颁下,你抽时间去看看她吧,这一走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还有事情要忙,你自己也准备准备吧!”李隆基轻轻拍拍她的脸颊,笑了下转身离开了。
淼立于隆庆池边,愣愣的看着他的身影,心中竟浮现一个古怪的问题:如果有一天,他与敏对立,她该站在哪一边呢?她摇摇头,驱散这种无聊的念头,她们目标一致,怎么会对立呢!她拍拍脸颊,努力的笑了笑,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捡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去跟她的好朋友告个别。
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开,心中更是沉重——
紫竹坊的生意越做越大,俨有一统长安城各大教坊之势。而紫竹坊的坊主也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贵族宗亲举办宴会,必要邀请紫竹坊的歌舞伎献艺助兴,而紫叶坊主超尘脱俗的姿容更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