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常征重重地一声长叹:“恰恰相反,是因为我把病人救活了,所以才挨了打。”
&esp;&esp;常征是一位儿科医生,上个月,有一名男婴出生时重度窒息。因为孕妇分娩前的状态就很不好,妇产科一早就call了他一起协助手术。也幸亏有他在场,一番紧急施救后,婴儿在三分钟内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与心跳。
&esp;&esp;这期间,一名护士曾经离开手术室通知孩子的父亲新生儿重度窒息,抢救过来后可能会成为脑瘫。孩子父亲当时一听,果断做出了决定。
&esp;&esp;“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小孩我不要了,你们也不用抢救了,只要我老婆平安就行。”
&esp;&esp;可是护士回到手术室时,孩子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当救治存活的婴儿被检查出有“缺血缺氧性脑病”,孩子的父亲怒不可遏地冲去办公室朝着常征拳脚相加。
&esp;&esp;“我都说过这个小孩我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救活他?这么一来我下半辈子都要耗在这个傻子身上。”
&esp;&esp;常征也很愤怒:“我是医生,我的职业就是救人。你这个父亲可以不要自己的亲生儿子,我这个医生却不能见死不救。”
&esp;&esp;站在医生的角度,常征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错,因为他的职业要求就是救人。如果医生不救人那就是失职,可是现在救活了人却又有增加负担之嫌。孩子父亲无法接受一个脑瘫儿,因此迁怒于医生。这让常征无法不感到愤怒与悲哀。
&esp;&esp;“那个婴儿已经生下来了,脱离了母体,是一个独立的有权利主宰自我的个体,医生如果不救会被追究责任,救了却要挨打。而且还有不少人站在孩子父亲那边指责我不该救活孩子,不该让一个脑瘫儿去增加父母的负担。照这么说来,如果是个十岁的孩子患了脑瘫,是不是应该杀死他减轻父母的负担?如果是一个老年人患上脑瘫,是不是也应该杀死他减轻子女的负担。但法律是肯定不允许那样做的,那么请问他们和新生儿的本质区别又在哪里呢?”
&esp;&esp;雷霆与马啸都沉默无声,救与不活,这的确是个两难的问题。医生果断救人绝对没有错,家长的顾虑也可以理解,但做法不够道德。然而,现实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子,有的事明知道不道德,人们也依然会去做。因为人类天性中的自私,会让人们在面临选择时,本能地挑选对自己最有利的结果。
&esp;&esp;好半晌后,雷霆才重新开口:“这是上个月发生的事,那位孩子的父亲肯定不可能穿越到三年前去伤害你妹妹。你能不能好好回忆一下,三年前是否有和什么病人或其家属发生过类似的强烈冲突?”
&esp;&esp;“三年前……”常征用心思索片刻后,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说:“三年前没有,不过四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类似的事。”
&esp;&esp;马啸立刻追问:“哦,到底是什么事?”
&esp;&esp;“四年前的一个晚上,我在一家社区医院的急诊室值班。夜里十点多的时候,有位妈妈抱着孩子冲进医院求助。她儿子才两岁,因为吃枣子卡住气管窒息过去了。当时我刚刚救治了一名醉汉,被他吐得一身狼藉,所以就去了休息室换身衣服,顺便上个厕所。护士紧急call我时,我立刻就从厕所跑出来救人,发现孩子已经死了。”
&esp;&esp;马啸明了地问:“你没能
&esp;&esp;不出雷霆所料,当天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一位名叫洪艳秋的三十八岁女子因为蜘蛛咬伤的症状,来到市中心医院就诊。
&esp;&esp;洪艳秋自称在昨晚睡觉时被蜘蛛咬伤左颊,一开始还以为不要紧,所以没有及时求医。可现在伤口周围不但出现水疱,而且整张脸都开始肿胀起来,还导致了吞咽困难。她这才赶紧跑来医院看医生。
&esp;&esp;医院方面接诊了这位特殊的女患者后,迅速把这一消息上报给了公安局。雷霆和马啸一接到通知就立刻赶往医院,还带上一名鉴证科同事大刘同行。
&esp;&esp;大刘从洪艳秋刚吃完药的一次性水杯上提取了指纹。进行对比后,确认与两桩伤人案证物中遗留的指纹吻合。洪艳秋就是警方要找的嫌犯。
&esp;&esp;对于警方这么快就找到了自己,洪艳秋十分意外与吃惊。
&esp;&esp;尽管那晚吴悠没有被她成功勒死,留下了一个活口给警方,但是洪艳秋自信她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长相。又尽管她逃回家后发现自己的衬衫袖口钮扣少了一枚,极有可能掉落在案发现场。但她也坚信那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种39元一件的衬衫是大路货,穿它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警方又怎么可能查得过来呢?
&esp;&esp;洪艳秋怎么都想不到,警方居然这么快就在医院找到了她,并以涉嫌两桩伤人罪的罪名将她正式拘捕。两枚在案发现场发现的指纹成为铁证,让她无法抵赖。
&esp;&esp;“你们怎么是怎么查到我的?又是怎么知道我会来医院看病的?”
&esp;&esp;之前洪艳秋来医院求诊时,医生询问了她的求诊原因后就以上厕所的理由离开了诊室几分钟。当时她没有觉出异样,后来才意识到那应该是医生去向警方通报了她前来就诊的事。显然警方早就知道她有需要来医院求诊的可能性。
&esp;&esp;雷霆当然不可能把池清清说出来,只能另找理由说:“因为吴悠提供了一点很重要的线索。她说你在背后用力勒她的脖子时,忽然尖叫着松开手去拍打自己的面部。鉴于楼道天花板上有不少蛛网盘结,我们推测应该是有蜘蛛掉在了你脸上,所以才导致了你在蓄意杀人过程中的失控行为。而根据这一推测,我们进一步猜测你是否会被蜘蛛咬伤,通知各医院留意是否有此类病人就诊。果然,一切都被我们料中了。”
&esp;&esp;洪艳秋脸色阴沉地哼了一声:“算你们运气好吧。”
&esp;&esp;马啸在一旁说:“不是我们运气好,而是天网恢恢疏而不露。三年前被你侥幸逃脱了法网,这一回你无论如何逃不掉了。”
&esp;&esp;洪艳秋落网后,被关押在一间单人病房接受治疗。她对自己犯下的两桩蓄意伤人案供认不讳,而她的动机也果然是源于儿子的意外夭折。
&esp;&esp;洪艳秋出生于苏北乡下的一个小镇,高中毕业后来到s市这座大城市务工。一开始她在一家美容美发沙龙当洗头妹,后来因勤奋上进得到了一位化妆师的赏识,收她当了徒弟,让她学会了一门化妆的手艺。
&esp;&esp;二十六岁那年,洪艳秋和一位同乡的发型师结了婚。婚后两个人的小家庭就安顿在s市,尽管是租来的房子,但在一对年轻人眼里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而他们的梦想是努力工作赚钱,争取将来在这座大城市中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esp;&esp;婚后不久洪艳秋就怀孕了,但是因为身体缘故胎儿没保住,还令她从此患上了习惯性流产。在一连三次的惯性流产后,她终于在第四次保胎成功,并顺利生下了儿子涛涛。那一年她三十二岁,终于如愿以偿地做了母亲。
&esp;&esp;涛涛的出生,让这个小家庭充满了喜悦与希望,也让他们夫妇俩更加努力地在大城市中奋斗与打拼。除了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市谋求一席之地的本意外,现在还多了孩子这个因素——他们希望自己的儿子人生能立足于大城市,而非他们出生的小乡镇。
&esp;&esp;然而,好景不长。涛涛出生还不到一年,洪艳秋的丈夫就骑摩托车出意外摔死了。她失去了丈夫,变成了无依无靠的单亲妈妈一个。在极度的悲痛中,是涛涛的存在让她重新振作起来。为了儿子,她决心继承丈夫的遗愿,继续留在城市为儿子努力打拼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