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吾命……休矣!
&esp;&esp;☆、【上朝就会是场硬仗】
&esp;&esp;过了好一会儿,紫宸殿里百官例行陈奏毕了,黄门侍郎拱手垂头捡偏门出来叫人,一抬眼,温彦之和温熙之一前一后面无表情地杵在他跟前。
&esp;&esp;黄门侍郎惊得退了步,强自抖擞:“二位温大人先进……进殿罢,皇上宣了。”
&esp;&esp;温熙之神色无波从弟弟身边直接走到前面去:“好。”
&esp;&esp;竟像是等这一刻等很久了似的。
&esp;&esp;“……”温彦之忽然就有点不想上殿早朝,此刻不但不想进殿,还想往后头退一退。
&esp;&esp;——预感上朝就会是场硬仗。
&esp;&esp;——二哥他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与皇上……
&esp;&esp;“老幺。”前面温熙之见弟弟没跟上,立在门槛边冷冰冰回过头来,“天子明堂,国祚社稷,岂能由你发愣?”
&esp;&esp;温彦之顿时脑袋一麻,赶紧搂着手里的折子跟上哥哥后面,一路心里哭丧着脸跨进紫宸殿去跟着跪下磕头,抬起头前面哥哥的赭色官袍晃得他眼睛都疼起来。
&esp;&esp;只因他回想方才二哥笑了。
&esp;&esp;他记忆当中二哥极少笑,当年大小登科、出仕贬官也都淡然,在家在外皆是素皮冷脸,不过礼做到位了,也从未有人敢怨。
&esp;&esp;幼时与二哥为数不多的相交里,温彦之记的最清楚的一回,是二哥还在九府时年休回宗家看他,正赶上温彦之在书院被地头蛇的儿子张晓毅欺负了,本子册子上全是张晓毅涂的墨水。温彦之是个闷葫芦,并不同家里讲,还是二哥要抽他背书的时候抽出册子一看,这才知道。
&esp;&esp;当时二哥脸上,就笑了一下。
&esp;&esp;后来那张晓毅他家……
&esp;&esp;……温彦之神思一顿,默默掐断了自己念想。
&esp;&esp;他目光放到此时,只见齐昱在堂上龙椅里危坐,垂眸瞧着他与前面的温熙之,笑意威严却和善:“温家两兄弟都在,这大殿上可有几年没瞧见了。”
&esp;&esp;周遭百官适时称赞起温家儿子一顶一厉害,如今幺子温彦之也出息,劳苦功高天下走遍无法聚头,十分妥当地暗示今上少给他们些建功立业的机会为好。
&esp;&esp;可温彦之站在众人当中懵然看着堂上的齐昱,又看看跪在自己前头的二哥,只仿佛看见了一条巨龙当头撞上了一把精钢铡刀,那刀锋还在日头下锃亮着银光。
&esp;&esp;前头二哥身上的赭袍便是那铡刀砍出的血——
&esp;&esp;——二哥他定是全堪破了。温彦之跪在地上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没来由心中发堵。
&esp;&esp;而前头一身血红下的温二哥背脊挺直如山,形神清顿,只再度叩首一拜,起来便沉邃开口,不疾不徐道:“臣叩谢天恩。皇上对家弟圣躬垂怜、予以重任,臣铭感于心,亟望立业求报。”
&esp;&esp;齐昱支在龙椅扶手上的右臂都滑了一下,忽想起温彦之在延福宫里说的话。
&esp;&esp;——这温熙之,是要比鬼怪厉害些。
&esp;&esp;——才来了多久,竟已将朕与温呆呆的事情撞破。
&esp;&esp;温熙之说话做人从不带什么情绪,这话也一样,可最后几字却是字字顿挫,想要叫人说他没什么深意都难。
&esp;&esp;在场百官不知其里,只当这是表忠心,可齐昱何尝能不知温熙之言下之意?
&esp;&esp;不过该来的迟早要来,也迟来不如早到,齐昱此时笑得倒也坦荡:“平身罢。有爱卿此言在,朕甚欣慰。”
&esp;&esp;——朕欣慰个鬼……
&esp;&esp;——温熙之说这话就是要给朕搞事情。
&esp;&esp;他瞥着堂下温彦之跟着哥哥站起来,那垂头认命的模样确然老实巴交,看着是在家中被他二哥拿捏惯了的。而温二哥正立在堂下目光平视前方,恭恭敬敬,面色如常,还是人畜无害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