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到了齐昱这儿,也只需一句“不必录下”,左舍人便会合上纸笺,这已是无边的默契。
&esp;&esp;默契……
&esp;&esp;不知这温舍人,究竟有没有这根筋。
&esp;&esp;唰唰唰。
&esp;&esp;齐昱闻声回过神,只见那温舍人正站在堂下,执着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笔是内史府人手一支的软碳,比起毛笔来更方便站立时抱笺手书,齐昱不是没见过。可唯有此人执笔还包了个木鞘,生怕把手指弄脏。
&esp;&esp;齐昱不由有些好笑,这就记上了。
&esp;&esp;隐隐约约的,四周萦绕着丝缕芬芳的香气。
&esp;&esp;齐昱皱了皱鼻子。
&esp;&esp;他十六岁起呆在关西军中,长在行伍之间,是简朴惯了的,素来也不喜在大殿上熏花笼,顶多散些草木气息,这是身边内侍、宫女人人都知晓的事情。
&esp;&esp;香气明显是眼前的人带进殿来的。
&esp;&esp;倒也不似其他花香那般忸怩、甜腻。
&esp;&esp;“温舍人,爱香?”齐昱一边拿起御笔点朱,一边问。
&esp;&esp;温彦之端端正正地又跪下,板正地说道:“回禀皇上,此乃内史府纸笺的香气,并非微臣身上的。”
&esp;&esp;齐昱奇怪:“左舍人从前,也没有过此香。”
&esp;&esp;温彦之道:“禀皇上,内史府存放史册、实录太多,笔墨气味过重,很是熏人。今春大家将御花园里落下的各色梅花滤出花汁,送去造纸坊混在纸浆里,故从三月起内史府的纸笺都换成了此种,正好借每季的落花,压一压笔墨味。左舍人说皇上不喜熏香,当职时便还用原本的旧纸。”
&esp;&esp;齐昱恍然,目光落到温彦之身上,笑:“谁的主意?”
&esp;&esp;“禀皇上,是微臣。”温彦之回道。
&esp;&esp;齐昱唤来周福。
&esp;&esp;温彦之仍旧木木地跪在堂下。
&esp;&esp;齐昱道:“赏。”
&esp;&esp;温彦之愣了愣,一时忘记要叩谢,待想起来了,立即伏身道:“微臣谨代内史府,谢主隆恩。”
&esp;&esp;可神色上,依旧是波澜不惊。
&esp;&esp;“起来罢,”齐昱心里叹了口气,继续批奏章,“内史府笔墨熏人,朕尚且【你这郎中莫当了】
&esp;&esp;齐昱在折子堆里忙活到后半夜,挨不住支着脑门睡着了。周福等梗着脖颈拼着一身剐,好说歹说才将他劝到榻上去睡了一会儿。
&esp;&esp;齐昱沉沉地就像晕了过去,却只觉得自己刚闭上眼,晨钟便打响了,像是掐着时辰不叫他休息似的。
&esp;&esp;今日有早朝。
&esp;&esp;挂着眼下两抹淡淡的淤青,他从榻上坐起身来,却觉得周遭似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盯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