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微怔:“什么?”
箫清羽面沉如水,盯着咂砸吸得欢实的儿子:“给小宝另找个孚乚娘。”
怎么说也是个雄的,想想他心里就不舒服。
秦蓁跟普通女子不同,整日掌管绣庄就忙得不可开交,如果喂养儿子的代价是把自己弄得面目憔悴,红颜早衰,她是不干的。而且给儿子找孚乚娘,并不影响他的正常成长。到这会子喂了一个多月,是因为听老人家说女子育的第一口女乃营养最为丰富,她便给小宝喝了。一喂就将近两个月,找乳母的事给耽搁了。
听箫清羽提起,秦蓁毫不犹疑的答应:“嗯,明日我就让人物色物色。”
还在朝两个大人咯咯笑弯眉眼的小宝,并不知道自己被爹娘给卖了。
红罗锦帐交叠错落,深夜,活力旺盛的磨人小宝睡着了,窗外低低鸣叫的秋蝉更凸显夜的静谧。
月光描映的波浪身影,一壮一纤,如海浪缠绕着海啸,交相朦胧的嵌在帘帐上。
箫清羽湿睫半闭:“这里,真的生过孩子吗……真……丨丨又幺小……”
秦蓁餍足的嗯了声,细碎述说当时状况:“小宝不磨人,从阵痛起,一个时辰就生出来了。”
箫清羽不懂妇人之事,听说一个时辰,将他吓一跳。
密集的水渍从他额角低落,分不清汗液泪液,他忿忿难言,低头,齿磨她淋漓的肩胛:“为什么写信时不告诉我,我一定会早点回来。”
秦蓁吸气闭目,抬手抚平他蹙起的眉毛:“对不起。没关系,我们还会有下一个。”
该说对不起的是他。箫清羽明白她的心思,不愿让家中任何事情成为他的负累,阻止他继续闯荡。她真是世间最包容、最理智、也最能忘情的人。
没有谁对谁错,有也分不清楚。箫清羽将她悉数的声音咽进肚中,吻够了,抬起头来问道:“小宝,他名字叫箫宝还是箫小宝?”
“都不是,小宝只是小名,大名等你取呢。”
“嗯,这样啊,那你来想,我来选。”
取名字这事儿没有他们想象中简单,众口难调,全家人一起跟着掺和,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秦蓁一开始取些平安如意之类寓意的名字,箫弘光嫌俗气,非要跟状元郎大高官沾上边儿。箫振还说要佐以五行八卦来推算,命理缺啥补啥,请了多位大僧道士打听了很多这方面事情。箫含玉箫书翎兄妹俩则少年心性,又说名字要有朝气活力……转眼快过年了,箫清羽这个负责选的人,还是没从上千个名字当中挣扎过来。
箫清羽将这事放一放,跟秦蓁提起另一件事来:“听说岳父他,病倒在床榻数月。我们是否该去一趟秦家,让他解开心结?”
秦蓁坐于绣绷前,往上穿针的手乍然顿住,波澜不惊的看向他:“你觉得,是我的错吗?我想听实话。这一年来,秦家上下无人不在谴责我,包括秦瑟也,没有再跟我往来。清羽,我有点惶然,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狠了。”
第74章
箫清羽挨近她坐下,执起她双手:“一年前在绣庄发生的事,我稍一打听,你们的话我知道得一字不漏,还有在内厅发生的事,云霜她们都告诉我了。秦蓁,你当时并没有做错,你为你娘喊两句冤屈,句句属实,有什么错?但你过后应该去探望他,让他心情纾解早日康复。”
“拿回你娘的东西是必须的,纵然岳父无法接受,也没有办法。你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在这之外,他还是你的爹,上一代无论你爹怎么对你娘,那是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不能抹煞你跟你爹血浓于水的事实。作为他女儿,你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后半生在病榻上度过?”
秦蓁依偎进他怀里,戳他胸膛:“是么。可你把我说得太神了,我爹看到我不病上加病就是好的了。”
箫清羽刮她琼鼻,趁势哄她:“我的媳妇儿严肃起来是有点凶,温柔起来能把我这百炼钢化绕指柔,我相信只要你肯放下姿态,绝不会惹他生气。”
“就算不生气,我又不是大夫,不能叫他病灶去除,从床上爬起来呀。那样不是多此一举。”秦蓁缠绕他的手指把玩,不依不饶的给他出难题。
箫清羽大话一放:“那就随他病着。”
“喂!”秦蓁咂舌。
箫清羽窘然笑道:“我提出这件事还不是为了你。我们把礼节做到位了,你让人少诟病一些不好吗。”
秦蓁点他下巴:“你真坏……”
“咳,能让爹从床上爬起来当然最好。”
曾经珠履三千的秦家,如今虽不及往日鼎盛,也不至于到门庭冷落的地步。随着秦家儿郎一个个长大,他们各自接管了家族中的铺子,秦家门户由盛到衰、由衰往盛,崛起之势可见苗头。
腊月的今日过于寒冷,人流稀疏。箫清羽裹着秦蓁的手藏在裘袖里,行走在厚层的霜冰。两人其实都还年轻,一个二十,一个十八,一路上玩心大起跟小孩似的溜着冰走,身后冰面上蜿蜒了四条凌乱的刮痕。
快到了秦家门口,二人才收起嬉闹姿态,互相挽扶着,端庄的往秦家大门走去。
正扫门前落叶的门房看到来人,惊呼了声‘大小姐’,看他们提着红纹纸包装的礼盒,更惊讶他们居然是来拜访的,震惊片刻,方叫他们稍等,进去通秉。
秦文柏自是同意他们进去的,这一点秦蓁早就预料到,平静的跟箫清羽在管家带路下,来到秦文柏的卧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