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澄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说:
“自己的孩子自然喜欢,等你和阿砚有了孩子,阿砚也会喜欢得不得了,楚元的反应你也看见了,在家里成天守着儿子乐得像个傻子一样。”
阿依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声问:“若贤王妃生下孩子,三殿下也会像今天这样欢喜吗?”
景澄面色一僵,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表情多了许多不自然,心里也多少有些膈应。就在这时,正睡在摇篮里的小婴儿突然啼哭起来,喂奶的时间到了,景澄急忙唤了奶娘来,看着奶娘将景桃抱下去,对阿依笑说:
“我们出去走走吧。”
阿依微怔,缓慢点头,于是两人离开正房正院,此时的天气已经逐渐炎热起来,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登上了一处建在高处的凉亭,属于高处的凉风从对面的湖上吹过来,沁凉湿润。景澄率先在凉亭的石桌前坐下,见阿依还站在桌前,打手势示意她坐下来。
阿依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景澄沉默了片刻,似有些难以启齿地道:
“公孙敏她好像对仙儿的事有些知觉了,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你也知道她才刚刚有孕,心思太重对孩子不好,你若是得了空,多来贤王府坐坐,多和公孙敏说说话,开解开解她。”
阿依微怔,蹙眉问:“全都知道了?”
“大概是知道,不过她没问我,我也不知道她究竟知道多少……”景澄涩然一笑,“因为她是皇后的侄女,从小就出入皇宫,我虽然不是很喜欢她的性子,但她也不是个坏人,小的时候也有一些情分在里面,自从入了贤王府,妻妾成群她的性子也变了不少,看着她的变化,我倒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她了。偌大的王府,偌大的皇宫,公孙府、皇后、我还有后院的那些妾室,周旋平衡这些事让她憔悴了许多。”
阿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已经好久没见到公孙敏了,原来成亲可以让人的转变如此之大么,说话刻薄脾气火爆永远元气满满的公孙敏竟然变得憔悴,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
她听出了景澄对公孙敏是有担心和歉疚的,但他喜欢的人是乔仙儿,可他又不能因为喜欢乔仙儿就对自己的正妻太残酷,那样做不公平,景澄是个很温柔的人。阿依忽然明白了夏莲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无情的温柔是最残忍的武器。然而她想即使这样的温柔是残酷的,无论是公孙敏还是乔仙儿大概都必须要接受,并且还要勉强自己心生欢喜吧,因为除了这个她们没有别的选择。
“我知道了。”沉默了良久,阿依轻声应下。
景澄笑笑,顿了顿,似没话找话一般很随意地笑问:
“你也成亲有些时日了,与公孙柔相处的如何,公孙敏很担心你们两个能不能融洽相处。”
“我只想与公孙姑娘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却总是强迫我叫她‘姐姐’。”阿依偏过头去,无奈地轻叹口气。
景澄笑笑:“公孙柔比她姐姐心思多,性子也更深沉一些,但她确实是心仪阿砚的,你也差不多该认命了,僵持太久为难的人是阿砚。若是内宅不太平,受影响最大的人就是阿砚,你也该体谅他一下,如今朝中已经传出许多谣言,说他专宠你对公孙柔很不好,公孙尚书因此很生气,还在父皇面前告了阿砚一状,惹得阿砚被训斥了一顿。”
阿依皱了皱眉,哧地笑了:“皇上连人家的床事都管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自家女儿没本事勾住男人,还要父亲一齐帮忙?这也太可笑了吧。”
稍嫌露骨的言辞让景澄不由得脸一红:“普通人家这自然是家务事,但以阿砚的身份地位,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朝中事。阿砚是怕你多心,但是为了阿砚,你也该劝和劝和他和公孙柔,听说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圆房,皇后因此对你很不满,几次在皇上面前数落你的不是。”
阿依的心里一阵焦躁,顿了顿,偏过头去淡声道:
“我又不在乎,别说是数落我,就是当着我的面骂我是‘贱蹄子’我也不会放在心上。墨大人与公孙柔是否圆房与我无关,我也不会在中间指手画脚。三殿下不是我的夫君,所以三殿下的生活与我无关,但我是不会接受我的夫君同时沾染两个女人的。
若墨大人选择了公孙柔,我便会退出,论起来也是公孙柔在先我在后,所以三殿下若是以为我对公孙柔存在排斥那就大错特错了,我虽不喜欢公孙柔处处对我作对,但我也懂得先来后到郎才女貌的道理。若公孙柔能唤起墨大人对她的旧情,我便退无所谓,无论离了谁我都能一个人好好地生活。”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以前只是觉得这丫头性子怪,却没想到在这种事上出奇的固执,“若是阿砚知道你因为我的话才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会恨死我。”景澄无可奈何地笑道,“不过解颐,你若是抱有这种执着将来会吃亏,因为这个世界就是由男人主掌的,三妻四妾很正常,善妒的女人或许刚开始很可爱,但久而久之,会厌烦的。我并不是责备你或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女人烈性一些虽然不坏,但是该接受的现实也要接受,否则最终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阿依看着他,淡漠一笑:“这个世界由谁主掌我不感兴趣,但我的世界我的心思由我自己来主掌。”
景澄望着她,面皮狠狠一抽,果然是一个棘手的女人!
他哑然长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我说不过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了。”
阿依也不说话,只是淡漠地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
这是生气了,明明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丫头,为什么他会那么轻易地辨识出她的表情变化呢?
就在这时,一股风从身后吹拂过来,阿依吸了吸鼻子,熟悉的蔷薇花味道,她顺势望过去。景澄微怔,跟着她望过去,然而直到两息之后,凉亭下面的花障外才转出来一个人,正是一袭紫衣的墨砚。
景凛讶然望向阿依,她究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