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法子了吗?”阿依沉默了半晌,轻声问。
“还有一种法子就是潜入越夏国王室去偷蛇花藤的果子,也不知道今年的蛇花藤有没有结果。”兰陵秋漫不经心地回答。
阿依又一阵沉默,紧接着面容平静,淡淡地开口道:
“你准备一下,做吧。”说着转身径直登上门前台矶进入堂屋。
兰陵秋望着她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转身要去准备物件,景澄似这时候才终于明白过来这两个人的意思,一把拉住兰陵秋惊疑不定地怒声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换血?你的意思是要把解颐的血换给阿砚,把毒血输入解颐的体内,让解颐代阿砚去死吗?”
“简单来讲,的确是这个意思。”兰陵秋点点头,淡淡回答说。
因为他的语气太淡然了,震惊中的景澄竟然一时之间语塞,张口结舌地望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凶险又离奇的治疗方式,他更不敢相信的是他们两个人竟然会这样平静,平静得就好像在讨论今晚是吃鸡还是吃鱼更好。先不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其中一个还是会因此而丧命的当事者,他们怎么能这么平静,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只是几句话的工夫就将这么严肃的一件事给敲定了!
“这法子不行!”景澄不是专业人士,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说服两个大夫,只能语气严厉地否决。
“贤王殿下你没得选,墨砚是主帅,且已经把越夏国打退到这里,只要再往前一点,墨虎和墨磊的军队就会在后面包抄,到时候三股势力合围,不管是宁王还是越夏国都会败得落花流水。若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墨砚死掉,不仅会动摇这一边的军心,还有他父亲、他大哥,一旦他们知道了墨砚已经死去,那之后贤王殿下想想看,三军动摇,那将会造成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景澄自然明白这些,一双浓眉紧紧地拧着,眉心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墨砚的重要性他自然知道,他也没说过他想眼看着墨砚在他面前因为毒发身亡,然而用解颐给他换血,这是景澄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别说他与解颐这些年的交情,就算是一个普通的陌生女子,他也不能这样眼看着一个健康的女孩子去做出这样的牺牲,更何况……
“就算阿砚因为解颐当真活下来了,可一旦解颐为了救他死去,你可知道那将会是什么后果?”他凝着眉看着他说。
“自然知道,以墨侍郎那样的性子,只怕叛军和越夏国兵会被大肆屠杀到一个不剩,所以贤王殿下,要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凯旋回帝都,到时候贤王殿下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备受褒奖,贤王殿下就准备着等待凯旋吧。臣要去准备换血的事宜,若是再耽搁下去拖延到明天,只怕墨侍郎他没那么大的命能拖那么久,能拖到今天他心爱的夫人赶来,这已经是奇迹了。”兰陵秋漫不经心地说着,转身扬长而去。
景澄从他的言语中丝毫感受不到兰陵秋是真正关心和担忧墨砚或解颐,他与解颐不一样,解颐在为人诊病时即使她没有表情,病人也能从她的语气举止和眼神中感觉到她的善意和担忧。通过这么些天相处下来,景澄的感觉竟然是兰陵秋这个人,虽然医术高明,却很有医学中的败类的感觉,这是自兰陵秋来当军医以来,几乎全部将士们在心里对他的评价。
他喜欢把病人当成玩偶当成试验品,明明用简单的安全的方式就可以治疗好,他却非要用折磨死人不偿命的治疗手段,只因为他喜欢。
为墨砚换血治疗这件事,景澄心里觉得,兰陵秋仅仅是因为觉得换血这件事很好玩而已。
眼眸里蔓延开来一抹怒意,然而他又明白兰陵秋说的的确是事实,军营里不能没有墨砚,一旦墨砚毒发身亡,军心动摇,先前奋力击溃叛军时所付出的那些努力就全都白费了,大齐国的军队将会再一次陷入危险的困境里,而当再次陷入困境中时,或许这一次就很难再拔出来了。
他满心纠结,他既不能任由墨砚毒发身亡,又不想因此舍弃解颐,他已经派了许多人去敌营中和越夏国都城寻找蛇花藤果实的下落,然而即使是最快只怕也需要二十多天,他心知肚明墨砚是不可能撑那么久的,更何况蛇花藤今年是不是当真结了果还是个未知数。
他的面色极难看,惨白发青,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只是想让他活着
鄞州知府宅邸的正房卧室采光很差,坐在屋子里只觉得一片幽暗,明明外面是青天白日,屋子里却像是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刻,灰蒙蒙的,让人有种萎靡不振的感觉。
室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汤药在半空中凝结出的雾气飘散在空气里,是许多毒草毒花的味道,想必之前兰陵秋是想以毒攻毒的,然而这些毒物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阿依静静地坐在床前的绣墩上,这座房间并不是很大,她才一进门就看见了墙角下的架子床,墨大人正深度昏迷在上面,虽然他还有气脉让她悄悄地松了一口气,然而那张胡子拉碴的青黑色面庞却让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是墨大人,他的气息微弱,几乎摸不到脉搏,只有她将手指头探到他的鼻子底下呆上一会儿时,才能从他那似有若无的鼻息里感觉到他还是活着的。
她端坐在床前,呆呆地望着他,整个人像一个傻娃娃一样,就那样睁着一双大眼睛僵硬着表情傻愣愣地望着他,呆了一会儿,她忽然轻轻开口,用谴责的口吻埋怨说:
“墨大人,你是个骗子,你明明说过只要有妻子的祝福之吻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去,你骗我亲了你却没有回去还傻兮兮地躺在这里,害得我还要跑到这里来找你。我自己明明也有许多事情要做,却还要马不停蹄地跑过来,连续几天既没有吃饭也没有洗澡,肚子饿还脏兮兮的。墨大人你也脏兮兮的。你为什么会长胡子,还长了这么多,毛绒绒的好讨厌。我一直以为你是不长胡子的。也是了,不长胡子的男人是太监,先生以前这么说过。”
她说着,伸出手去粗鲁蛮横地拉扯他嘴唇下巴上的胡子:“黑乎乎的又不好看,干脆我帮墨大人都拔掉吧,我最讨厌胡子了!”
她去拔他的胡子,然而他却没有醒来也没有骂她。阿依拔了一会儿,讪讪地缩回手去,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很认真地说:
“墨大人,我讨厌你的胡子,我喜欢先生的胡子。”
墨砚依旧没有跳起来。
阿依呆了一呆,望着他的脸。怔怔地望了半天。再次用认真的语气对他说了句:
“墨大人,我喜欢先生。”
然而他还是没有跳起来。
“墨大人,我说我讨厌墨大人,比起墨大人我更喜欢先生。”她掷地有声地对他说。
墨砚依旧静静地卧在床上,一动不动,睫毛纤长的双眸紧紧地闭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没有张开。
“……你不理我,我要去改嫁。”她看着他。似下最后通牒一般地咕哝了句,却旋即低垂下头。她望着自己绞在一起的苍白的双手,望了好一会儿,忽然讷讷地小声道,“墨大人,我觉得我一定是有毛病,墨大人晚上不踢我我就睡不着,墨大人不在家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骂我,我觉得好无聊。我以前觉得墨大人好吵墨云居好挤,可是墨大人一不在家我又觉得墨云居好大,而且空空的又没有说话声,感觉会闹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