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士说完话之后,跪请尹铎示下。
尹铎只是慢慢踱步,并不说话。约摸一刻钟之后,那个死士身上的血腥味更重了,而且额上满是汗,嘴唇更是没有血色。尹铎摆了摆手,说:“继续盯着吧。”就让人走了。
死士走后,华迅终于还是忍不住说:“殿下,李大人带来的这些个死士,老奴看着端得吓人。”
“吓人?”尹铎问:“哪里吓人?”
“主子知道的,就是那种杀伐之气。”
尹铎伸出一根指头,弯了弯把华迅叫到跟前,带着他走到门口,推开门,挑起一点门帘,指着营帐间手拿刀剑列队整齐穿梭巡逻的镇北军说:“看看,看他们的眼睛,这才叫杀伐之气。刚才那个死士,他身上的,只是血腥味而已。”说到死士,尹铎放下门帘,回身往里走。“他身受重伤,只怕没多久了。”
华迅闻言轻呼一声:“殿下!是谁伤了死士?”
“我倒不管是谁伤了他,我只想知道他为何不向我汇报此事?还有,李赞说要给我三个死士,明儿我让那三个死士都来听我号令,你说他拿什么来顶?”尹铎说着,抬手捏了捏眉心。缓缓走到桌后。
华迅赶紧上前扶他坐下,轻轻为他按摩头上的穴位。“殿下,死士——毕竟是李赞大人的人。老奴觉着……”
尹铎摇了摇头,华迅赶紧停了手。尹铎回过头去似笑非笑看着华迅说:“你昨日便几番欲言又止,当我不知道么?”
华迅赶忙跪伏在地,口称赎罪。
“起来吧。”尹铎小声说。
好一会儿之后,尹铎忽然出声:“来人啊,把李赞叫来。”
李赞入帐,垂首行礼。
“免了。”尹铎犹自伏案疾书。
李赞站在当地,显得有些无措。
“吃了吗?”尹铎晾了他半刻钟,才缓缓问道。
“回殿下的话,吃……吃饭没什么打紧的。殿下可是有吩咐?”
尹铎抄着手,一步一步向李赞走过去。他低头看着李赞,只能看到他的头顶。李赞今日戴了一顶嵌了珍珠的金丝冠,怪好看的。只是今儿一早他们从吹城顾府出来的时候,李赞戴的还是一顶白玉冠。
尹铎盯着李赞头顶的冠,心里猜测什么原因会让李赞换一顶冠呢?
听到李赞的回答,对于李赞言语间的那点心机感觉莫名的烦闷。尹铎抬起脚揣在李赞肩上:“我的话你会听么!”
李赞猝不及防,向后跌了过去。李赞双手撑在身后,一脸惊恐,赶忙膝行向前保住尹铎的小腿说:“殿下,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尹铎使了个眼色,华迅赶紧上前拉开了李赞。
“还用别人说?”尹铎蹲下身去,一只手狠命地捏住了李赞的肩。李赞闷哼一声,不多时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你真当我是瞎的么?”
李赞白了脸,被尹铎捏着伤处,整个人都不敢动,僵着身子说:“殿下,殿下,上午我在此处见到一个身形像极了绿沉伯的人,便跟了上去。”
哪知那人竟然把李赞引到僻静之处,下了死手要杀他。幸亏负责盯这人的死士出手相救,李赞才捡了一条命。
尹铎看着李赞的眼睛,半晌才问:“那方才,那名死士来向我禀报那人的行踪的时候,怎么不提此事?”
李赞跟在尹铎身边多年,马上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一垂眸,眼泪先滴了下来:“殿下。我父亲事出突然,前不久……他拼了性命,从狱中将李家的家主之印给了我,留下话说‘李氏族人誓死辅佐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我暂代家主之职,却也知道自己与父亲,缩手缩脚……”
“我看你比李至廉胆子大多了。”尹铎冷笑着说。
“殿下何出此言?”李赞哭坐在当地,“赞自幼便由母亲带着时常进宫陪伴殿下。九岁被选为伴读,常伴殿下左右,至今十年了。十年来,李赞自问事事都以殿下为先,从不曾做过对殿下有任何损害的事啊!父亲也是,哪怕身陷囹圄、刑罚加身,却断然不肯顺了那起子贼人的意思攀咬殿下啊!”
“他!”尹铎气得手直抖,指着李赞的食指恨不得戳进他的眼珠子里。“他阳奉阴违,横征暴敛,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可有冤枉?他罪该万死!你少来我这里说什么……”
尹铎话刚说到一半。守在门口的华迅听到营帐门口有脚步声走来,赶忙过来禀报。尹铎给李赞打了个眼色,李赞转去里间屏风后头整理衣冠。
原来是那个去调兵的侍卫回来了。
“殿下,御林军都被安排歇在平城,我们的人说动了右将军去跟镇北军协商,说御林军想跟着镇北军操练。”那侍卫将令牌与三皇子的皇子印拿出来,交还给华迅。
“啧。”尹铎不耐烦地打断他。
“小兄弟啊,你就说,那御林军在哪里啊?”华迅出言提醒
侍卫愣了一下,赶紧说:“殿下,这……安国公说,御林军旅途劳顿,最好要年节后在跟着练,不让他们进军营。”
“什么?”尹铎闻言猛的站起,人为刀俎啊!“李赞。”
李赞跪在当地领命。
尹铎从华迅手里拿过了令牌跟皇子印。华迅大惊,赶忙向尹铎使眼色。尹铎皱着眉斟酌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放回了华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