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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第2页)

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我和郑子谦从前只不过是同事,或许相互之间是有些好感的,可是他并没有给我任何的承诺,所以他才和自己喜欢的余芳菲一起去了美国。两年之后,我认识了项振灏,起初并不知道他是郑子谦的哥哥,那次的婚礼上我也是吓了一跳,但是这并没有改变我的心意,如果项振灏打算与我结婚,我当然不能拒绝。之后,又发生了许多事…所以,尽管你的母亲因为这件事曾经责问过我,我也无法后退了。就象郑子谦说的,太迟了,一切再也回不了头了。”

郑子蕴喃喃地道:“一切再也回不了头了。”半晌,凄然一笑,道:“他也是这样跟我说的。昨天,我看着他在无名指上戴上了戒指,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已经和你订婚了,我恳求他,他就这样回答了我,一切再也回不了头了。黎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只是我以前从子珊那里听说有关他的一切,听说他有了女朋友,开始是有些嫉妒,可是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却是飞快,我就知道他是为了做给我看,倒也无所谓了。可是这一次我真的害怕了,因为他遇见了你,有些一反常态地投入,他甚至为了你和子谦生了气,他一向是爱护弟弟妹妹的人。也是第一次,他第一次跟家里人说要和人结婚了。我才知道,自己等了这么多年,明明知道是空,可是真地等到了结局,还是不能接受的心痛与绝望。”

凄美的笑容仿佛雨中即将凋零的明媚花朵,让人不忍驻足观看,枝头上微微连系着最后的一点支撑,也已行将枯朽。矜持高贵的名门闺秀,即使拥有比之常人所不及的一切,却也卑微可怜地得不到属于自己的爱情。就象有一年夏天的炎热,海上的风徐徐地吹来,让整个城市浸润在百分之百的潮湿里,明明知道迟早会过去的,可是那一种绵延无期的热压迫着人的神经,终于渐渐地麻木,淹没在无边的绝望里。她曾经深切领略过的,知道那一种无法自拔的感觉,便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尽管知道项振灏即使能够抛开家庭的舒服,但是就他目前的境地,为了保全郑子蕴,轻易是不会有所改变的,她还是忍不住道:“如果可以回头呢?”

郑子蕴显然更加惊异了,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她的表情,生怕错过了每一个细节,好一会儿才道:“也许,我没有你那样的勇气,我已经是被那个家庭束缚住的人,所以,我根本不配拥有那样的幸福。黎小姐,你不必担心,我并不是想要破坏你和他之间的婚事,我只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要和你谈一谈。”

她见郑子蕴会错了意思,便又喝了一口茶,微微一笑,掩饰了过去。是她想地简单了,就是郑子蕴能够摆脱开一切,郑夫人也断断不肯答应,并不仅仅因为那掩盖在钟鸣鼎食家族之后的丑闻,而是洞察一切的郑夫人断断不会将女儿交付到一个危险的人物手上。

郑子蕴并不打算放过她,接着道:“黎小姐,请恕我问一个冒昧的问题,你…你…爱他吗?”

她的手心里渐渐地溽出汗来,人仿佛向后跌了十几丈,有些不能承受的慌乱,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即使决定要和他结婚了,却还是处处回避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她究竟爱不爱他呢?

如果她不立刻回答,至少那纤细敏感的女子一定会生疑的,可是她又不能直接地回答,因为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于是她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郑子蕴,只是温柔地微笑,目光中尽量流露出幸福与喜悦的光彩,而郑子蕴也就明白了一切,额头上又渗出来细细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地苍白起来,她惊道:“你没事吧?”

郑子蕴渐渐蹙起了眉头,捧着腹部,低声道:“没事,我的胃一向不太好,刚刚就有些不舒服,可是我不想错过这机会,本来以为忍忍就会好的,想不到这会儿又发作起。她顿脚道:“不舒服也是能忍的。”急忙叫侍应倒了一杯热水来,可是郑子蕴的情况似乎比想象中要严重,握着水杯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表情越来越痛苦,水杯滑落到地上,玻璃粉碎,辟啪乱响。她吓坏了,那侍应倒是很机灵,立刻给叫了辆救护车来。

她陪着一起到了医院,上窜下跳地办理着一切琐碎的事务,检查、化验、取药,直到挂上点滴。等安稳下来,她才想起来,是不是应当通知项振灏,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来了,以最快的速度来了,几乎是她不能想象的时间。她本来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可是他却劈头盖脸地问过来:“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她怎么会突然不舒服疼成那样呢?”气急败坏地样子让她委曲地差一点儿哭出来,好象是她累地郑子蕴生病似的,既然是放在心尖的宝贝,就该时时刻刻地好生爱护好生看管,如今自己矫情做作地伤了人家的心,却将一切罪责赖到她的身上,真是好没道理。

尽管如此的不忿,她还是忍了,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和医生详细地询问着情况,满脸的焦灼与不安,自己心中却是惊痛翻滚。

夜里的医院有一种渗人的寂静,长长的走廊尽头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偶然听见护士轻轻的脚步声,象小猫一样蹑足潜踪。她独自一人站在窗前,身后是阴森森的茂林葱树,暗沉沉的墨绿飘在黑色的夜,偶然有星光一闪,旋即归于了平静。前面是病房,闪开了半边房门,其间陈设一如高级酒店,只放着一张床,床上趟着那个纤弱美丽的女子,还在昏昏地睡着。一个高大的身躯半驱在窗前,紧紧地握着那女子落在被单外的手,淡淡的灯火映在他的脸上,仿佛在瞬间老了好几岁,竟然憔悴到这个样子,一向潇洒倜倘文质翩然的男人,也有如平常人一样的软弱与涣散。她就那样默默地凝视着这一幕,心里渐渐地凉下去。

突然,包里的电话震动起来,她掏出来,一看号码是简明晖的,犹豫了半晌,还是走到走廊的另一端去接起来,可是简明晖却也是沉默的,好一会儿才道:“黎涵予,小梅死了。”

隔壁墙上一只石英钟,大约年岁太久了,滴嗒滴嗒的指针走动的声音刺耳分明。她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听错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问道:“简明晖,你胡扯什么?”

电话那一头也是一阵停顿,半晌才道:“我也想自己是在胡扯。可是徐铁昆发现了一点新的线索要找小梅了解一下,就去了小梅的家乡,才知道小梅发生了交通事故,就在半个月前,当地的警方按照普通的交通事故进行了处理,可是怎么那么巧,她的家里又发生了火灾,一个活口也没留。黎涵予,这是谋杀,是有人不希望小梅开口说话,是有人不希望徐铁昆从小梅那里得到有价值的线索,所以才一不做二不休地杀人灭口,可怜那一家人都是老实的乡下人,一辈子忠厚勤恳,没得罪过什么人,却白白地送掉了性命。那些人甚至连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也不肯放过…你却还是不信吗?还是要一意孤行地明知是火坑也要跳下去吗?”

她记得在半个月前正是自己被李名山劫持的日子,而项振灏冒着风险一个人来救她,她当时还问起他为什么不带上从来都是形影不离的阿虎,当时他很明显是有些躲闪的,阿虎去办的重要的事…是不远千里地去要了人家一家人的性命吗?

后脖梗子渐渐地有些僵硬,一丝丝的麻木与酸痒缓缓地爬上了头顶,心中却犹如万箭齐发,岩浆迸裂式地发作,眼前虚虚恍恍的都是项振灏冷笑着渐渐狰狞的面孔,并不是简明晖的牵强附会,因为她自己曾在暗处听过项振灏与阿虎之间的密语,知道一切并不简单。可是她却自欺欺人地以为他有不得以的理由,然而他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从未亲手害人性命,也不过是玩的文字游戏,自有妥贴地人奉了他的旨意去做那些肮脏的勾当,却永远也没有证据指向他的身上,他可以明哲保身地继续做自己的体面人,好个体面人!

只听地简明晖冷冷地道:“魔鬼掩藏起自己凶狠的面目,插上了翅膀,也变不成天使。”

如雷轰电掣,满天爆开急流万千,纷纷陨落,汇成江河湖海,一泻到底。这话就象锥子一样一点点刺向她的胸膛,使她渐渐地承受不住,缓缓地地跌坐在地,她以后和一个杀人凶手同床共枕共度余生,可能担保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从病房里出来,远远地看见她坐在地上,双手护头将脸埋在膝盖间,走上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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