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众而致城池失陷。 南朝大军破城之后,近万大周被俘将士为南军尽皆斩杀。 吕梁城外,大周士兵横尸贯野、惨不忍睹。 南朝大将军吴明彻攻克吕梁后,又乘胜率军进围彭城。彭城闻听吕梁失守后,南陈将俘兵尽斩不留的消息后,同仇敌忾,合力拚死顽守。南朝大军日扑夜攻,围击了整整一个多月也未得破城。 吴明彻年近七旬,却壮心未已。此番出征前在陈国国主前立下军令状,决心再立下盖世奇功后退隐故里。见彭城此时固若金汤,便令南陈数万军士筑起长堰,引来城外大水直至彭城城墙之下,水军顺水驾船、层层围困,不分昼夜地猛烈攻扑不止。 武帝得知详细军报后,迅速查看地形图,与大将军王轨紧急商定援救大计,并诏命他率四万援兵火速南下、解救彭城之急。 王轨素有百战将军之称,用兵向以智谋取胜。解救危困非他莫属。 王轨领命率大军日夜疾行来救彭城,探得南陈水兵以舟舰层层围城的实情后,却并不直奔彭城而来,而引领水陆大军直奔陈军水兵往返必经之路清水与淮河的入口,一面在入淮口两岸筑垒屯戍、一面令士兵在附近方圆村落集镇广发露布:“即日起,十日之内,清水周军大营驻地大量收购新旧铁轮、铁索。铁轮五十两银子一副;铁索二十两银子十尺。” 百姓见露布竞相传播,奇罕天下竟有这般的好事!消息传开,慌得远远近近的百姓居民四处搜寻铁轮、打造铁索,也有家中虽没有备货,立马打造,急急忙忙要赶在官兵限期前交到周军营地的。众人源源不绝一路赶来,驴拉骡驮、老抬少扛的,三五天日子,就见上千轮的铁轮铁索堆积得小山一样,垒在了淮口两岸。又眼见那些铁轮被官兵运在船上、拿铁索串起锁定,轰轰轰隆隆推入水中、沉入水底,痴痴地望着,却猜不出竟为何故? 待抬送铁轮的百姓拿了收到铁轮几副、铁索几丈的凭据去领银子时,再也想不到:五十两银子却变成了五十个大钱! 众人不服,上前争辩时,周军说是他们自己看走了眼,命他们再去细看露布上如何说的?又说从古到今,天下哪有二十两银子一副的铁轮?又说你若要的话,我这里还有现货,一半的价,十两银子一副卖与你,你可要? 众人张口结舌、无话可说,再去各处墙上瞅那布告时,却不知守在露布前的周军早已将各处露布悄悄更换。上面果然写着:“即日起十日内大量收购铁轮、铁索。铁轮五十大钱一副,铁索二十大钱十尺。” 众人虽知上了官军的当,但清知两军交战在即,也是情急所迫才发此露布的。一面自认晦气、一面赶紧离开,怕再被人羁留做了役夫。 吴明彻大军正在猛攻之际,突然闻听大周乌丸轨大将军已引兵据淮口、结长围,收购了上千铁轮沉入水底,遏断陈兵船舰归路的消息。全军上下霎时军心大乱,遍生骇恐! 彭城守军得知百战功勋、乌丸轨大将军已经率援军截断南陈退路,知道此战必胜,更是军心大振,全城百姓也俱来相助,陈军攻城更无指望了。 南陈刺史萧摩诃看出了情势危急,对吴明彻进谏道:“属下闻知北周大将军王轨已锁断下流,并在两岸筑垒,吴公,我军此时不如乘周兵立足未稳之际派兵攻击,周兵必然败退。我等也好趁水路未断之时,贼势不坚之际而及早退兵。若待敌垒立定,我军必然进退无路,只恐终成他人阶下之囚。” 吴明彻不大相信:王轨从大周发兵,又是一路急行军赶至彭城,仅那锁断江流的千余铁轮和百丈铁索又如何能凑得齐?总不成是从大周一路运来的罢?因心下烦躁,不觉愤然怒喝道:“军事谋略岂是尔等所虑之事?大战在即,大敌当前,出此胡言,莫非想乱我军心不成?” 萧摩诃闻言,急忙住了口退出帅帐。 彭城守城军士此时已闻听大周援军已到,并已阻断了陈军水兵退路时,士气更加高昂。陈军又连攻数日,仍旧固若金汤一般纹丝不动。     。 想看书来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2)
清河入淮口被铁轮锁定后,大将军王轨方才速派两万大军赶来援救彭城,留下两万大军守定清口。 此时,陈军早已闻听退路被截,军中上下一团惊惶。已无心再战。众将也一齐来到帅帐,请求吴明彻答应破堰拔军、撤兵突围。 吴明彻本系年迈之年,彭城久攻不下,又闻知水军退路已断,因焦虑过度而骤染重疾。萧摩诃再次进言道:“吴公,今求战不得,进退无路。潜军突围未足为耻。愿公帅步卒、乘马舆徐行,摩诃情愿率铁骑数千,驱驰左右,拚死断后,必使吴公安达京邑。” 吴明彻不觉含泪叹息道:“果然危难之中见真情!明彻为陈军主帅,知进不知退,知得不知丧,独断专行不听弟言,急功近利,终致我大军将士沦入险厄,如今恨之晚矣!弟所具述的退兵之计甚好。然明彻既为三军总督,面临危难之际,必得身居其后。岂可放弃三军而独自求生?明彻愿与我大陈数万水步军兄弟同生共死,请弟率骑军速速突围、万勿迟缓,致我大陈全军覆没。” 摩诃见劝说不动,只得依令率几千骑军乘夜绕过周军营地、撤离围困。 骑军撤退之后,吴明彻方下令决堰,想借水势浩大之际迅速退军。 待陈兵船队借决堰大水迅速退至清口,临近入淮处时,见水势渐渐平弱。正犹疑时,突然传来前头的船舰被水下的铁轮阻塞了进路,众船一时前后相撞,在河中挤做一团,进退不得,正好困在两岸壁垒之间,被周兵围了个铁桶一般。 陈兵正惊疑惶惧中,忽听一声胡哨里,只见两岸骤然万箭齐发,一齐射向河面船队。陈军的水陆大军在舰上无路可逃,也无法回击,或是中箭号叫,或是纷纷跪在船甲乞降,也有许多投身水中,试图泅水逃生。 岸上周兵的箭矢即刻转射河心。 南陈大将吴明彻此时早已病得无半点力气,眼睁睁地躺在帅舰上,软绵绵地被大周将士生擒了过去。 因吕梁城破之后,大周的万余将士被陈军悉数斩杀之故,王轨和大周将士早已恨得眼中出血,不仅将河中逃兵尽皆射杀,就连船头的三万多陈国降俘也尽数斩杀、抛尸水中。 彭城一战,吴明彻所率八万大军,除了跟随陈国大将萧摩诃从旱路悄悄越过周营逃走的一万多骑兵得以逃生之外,其余五六万的南陈士兵全部做了水中的亡魂。 一向宁静碧澈的清水河,一时间竟流成了一条血色之河。河面上凌乱地飘浮着无数的头颅和断肢残躯…… 彭城大捷飞报京城后,武帝龙心大悦,急令传诏,城内城外广悬花灯、高搭彩棚,礼乐仪仗阵列凯旋门,待王轨一路风尘仆仆地率军回朝复命时,武帝亲率文武百官在十里长亭迎接三军,并诏谕晋封厚赏有功将士,同时下诏改元宣政。 南朝老将吴明彻被俘后押解到大周,爱将惜才的武帝对他厚礼相待,并晋封他为大周怀德郡公、大将军。吴明彻却因羞愤懊责而病情沉重,末了竟拒绝医治而亡。 彭城兵事甫定,边塞北境接着有急报传来:突厥和范阳王已纠齐了数万兵马,兵分三路入寇大周。 武帝此时早已调齐了各路兵马。又下诏征集关中所有公私骡马全部从军。武帝亲率六军御驾北上,兵分数路进军北伐,决心一举靖定边患,为明年的全线南征而断绝后顾之忧。 后续大军尚未赶到,前线各军已有捷报相继飞来。 此时的武帝雄心万丈,志在必胜。白天乘御辇率军疾进,夜晚在帅帐中秉烛运筹,通宵达旦地与军师和属僚商定击敌克城的用兵方略。 不料,因操劳过度,帅营尚未行至敌域,行军主帅武帝便突发重病。随军的几名御医穿梭于帅帐和药篷之间,又是汤药又是针石的,连着好几天下来,武帝的病势不仅不见缓轻,反倒日渐沉重起来。 大军进发、主帅重病,自古就于兵事不吉。在左右臣僚的反复劝说下,武帝只得下敕:暂停各方兵事。 帅帐中的武帝咳喘不已,呼吸紧迫。自觉病入沉疴、大限不久,勉强支撑着,令左右急召宗师宇文孝伯觐见。 孝伯闻诏匆匆离京,一路赶到帅帐时,见出京时还是好端端英气勃发的一位陛下,几天功夫竟病成了这般模样时,一时心痛如绞,禁不住泣泪交流起来。 武帝躺在病榻上,紧握着孝伯的手,气喘吁吁地向他托付后事:“公卿……我自觉病已深重,恐天命不久了。今将朝中后事尽付与公卿。我去后……请公勉力辅佐新君治理朝国,切勿辜负我言!”令内史敕授孝伯为司卫上大夫,总理兵马军事,并令他先行还京,守备非常。 孝伯涕泪退出帅帐,奉旨依命快马加鞭、急驰归京,以安定大事。 孝伯去后,武帝躺在卧床上一路缓缓而行。途中一天比一天越发气息微弱了。当行殿终于隐隐可见京城的轮廓和等候接驾的白旄旌旆、戟钺仪仗时,武帝令人扶起他,撑着最后的气力、睁眼望着巍然而立的城门,挂念尚未实现的统一大业,拚命喘息一阵后,骤然驾崩于卧床之上。 当孝伯急驰归京,泣不成声地向太子禀报了陛下病危的实情时,太子当时就惊得魂飞魄散。一面强忍悲咽,一面急率众人去迎,行至半道便已见噩耗飞传。 太子一路下马跪拜、一路悲号,直哭得喉舌出血。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3)
当他跌跌撞撞地一面额头磕地、一面爬到父皇的御辇卧床边时,满嘴张着、却早已吼得喉哑音喑地发不出半点声了。再不曾料到:一路雄风高扬地率大军北进的父皇,短短数日,竟出师未捷身先亡!竟连和自己见上一面都没来得及! 内史一面悲啼、一面宣读陛下遗诏:“……昔太祖扶危抑倾,启开王业。朕勉承大位,与诸王公将帅协力一心,靖平东夏。然妖氛荡定却民劳未康,每一念此,如临冰谷……天下事重,万机不易,王公及庶僚宜当共同辅导太子,使上不负太祖,下无失为臣,朕虽瞑目九泉而无所复恨……” 太子闻听父皇遗诏,一时五内痛绝迸裂,遗诏未毕,一口鲜血喷出,当即便昏厥了过去。 太子稍缓过气来,在众位内史和辅官的引领下,迷迷朦朦地依例入宫嗣皇帝位,号宣帝。尊谥父皇为武皇帝,庙号高祖。奉嫡母阿史那皇后为皇太后,生母李氏为帝太后。册太子妃杨丽华为皇后,长子宇文阐为太子。 宣帝如此勉强支撑着理完大丧,又料理了几样紧急军国要务之后,再一次突然晕倒在御书房,一病数日未起。 宣帝因遇毒后元气乍复,怎禁得这等意外惊痛?此时旧伤新痛骤发,肠腹和喉咙每日里疼痛如割,御医们日夜汤药针砭,方才终得舒缓。 待神智稍稍清醒一些,案头早已积压下了小山一般大堆大堆的军国事务等待梳理了。宣帝望着面前山也似的卷宗疏折,方才真正体味到父皇在位时,每日竟是怎样地繁累操劳的!一时又悲悼了一番,勉强打起精神开始署理朝政万机。 殡灵逾月,葬高祖灵柩于山陵后,转眼便到了冬日。此时,忽闻汾州急报,北方游牧部落稽胡的大将刘受逻千在西河之地率众起反。宇文孝伯提议令越王为行军元帅,宇文神举为行军副帅进军西河,平定叛乱。 稽胡闻听周军大军卷来,急忙向突厥求援,突厥派骑兵往赴援救时,被宇文神举侦悉,在突厥骑兵必经之途设下绊马索、陷阱阵和蒺蓠阵,掩击突厥骑兵。突厥不备,骤然陷阵后,一时人仰马翻,不战自败。稽胡闻听援兵大败,自动乞降归顺。 西河乍平,幽州人卢昌又突然举旗召兵,并引领一支突厥援兵赶往范阳城,企图与范阳王会师后合兵南下。 宇文孝伯有心令神举再建武勋,奏请宣帝再次令宇文神举前往征讨。宇文神举自然知悉堂兄的深意,不敢有负期冀,日夜兼程地一路北进直捣范阳,以奇计诱敌深入后,再次一鼓攻陷敌城,并生擒敌首而告捷。 连着几番内外变乱平定后,朝廷江山总算稍稍安定了一些。 这时,宣帝记起了他的复仇计划——多年为党争所苦的宣帝,早就发誓要尽皆清除朝廷党争,要使当朝为臣者不再为内难而耗神,从此专心一意忠效朝廷。 清除党争,首先要剔除的就是齐王和王轨二人! 眼下,自己初登大宝、根基未稳,剔除二人,杀一儆百,使今后朝中无人敢再生争端。而且断此二患兵后,令辅臣协太子署理朝政,自己也可以向父皇那样,放心离国,亲率六军南下北上,完成父皇未竟的帝王大业了。 多少年来,在宣帝的心目中,齐王和王轨二人就像一对匍伏于丛林中阴狠的老狮子,他们的利爪随时都会撕碎他孱弱的身心。 齐王和王轨不除,他即使是在重重侍卫和壁垒森严的皇宫大内,也无法睡得踏实。至今未得真相的遇毒之谜,也是一样始终纠葛于他内心深处的症痼。 当初,太子妃母女在自己床前低声议说何人下毒时,独孤氏怀疑是齐王指使,毒死太子,以达到他们扳倒敌党靠山的目的。太子妃当时曾问独孤氏:“母亲,他们干脆除掉我不是更直接了么?我死之后,太子自然会另册新妃啊。” 独孤氏说:“太子是重情重义、恩怨分明之人。即令你死了,太子也不会忘了你。将来一旦继位,你仍要被谥封为元皇后的。你父亲仍是太子的忠臣。毒死太子是釜底抽薪。这样,即令齐王做不了太弟,只要换了任何别人,这场夺嗣之争中他们就算获胜了。然后凭着陛下对他们一向的信任,他们自然还会被诏命为辅国重臣的。” 宣帝那天虽说神智昏昏,可母女二人的话却也句句听得真切。他当时就咬牙发誓:“有朝一日国玺在手,第一件大事便是诛杀齐王!” 想起当初遇毒之后,每次发作都令他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而且从那时起,每一个夜晚竟成了宣帝一天中最虚弱、最恐惧的时光——每当黑夜来临时分,他便令宫殿内外各处都要灯火辉煌,特别是寝殿里,决不能熄灭灯火。即令这般,只要一阖眼入睡,夜晚也常常会被各种恶梦惊醒。夜晚寝榻上的他虚弱惊惧得就像个怕黑的婴儿一般,只有紧紧地偎依在自己的妃嫔怀里,在她们温柔的抚拍下才能渐渐平静下来。 做为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主宰万民、至高无上的君主,这种病态的虚弱和怯懦,实在是一种令人难以启齿的羞辱。 每当这时,他便咬牙发誓:一定要毫不留情斩杀那些迫害荼毒自己身心的元凶! 父皇驾崩前后,宇文孝伯倒也尽心竭力辅佐他料理内外国事、发兵平定边乱。宣帝心下甚是感动,不觉淡忘了往日的诸多间隙,渐渐引为心腹。朝中重大机密也都令他参预。    
少林方丈(第三十二章)(4)
宣帝诏孝伯上殿,想借助孝伯之手除掉齐王。 “公卿,朕闻知高祖父皇在世时,齐王便有觊觎大位之野心。还闻听当年皇太后大丧期间,他竟不肯守晚辈人臣之制,在齐王府内饮酒食肉无异平时,分明对高祖心存怨毒。高祖因念及手足之情,一直未忍清除。然而留他在世,迟早都是社稷大患,今请公为朕筹谋去除奸臣之计。” 孝伯闻言即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他原以为新帝虽说才学平平,毕竟天性温软,若辅弼得当,倒也可以做好一介治世守诚的国主。再没有料到,初承大位不久,便要大开杀戒、诛除异己了。 孝伯此时跪叩劝谏:“陛下,先帝遗诏不许滥杀骨肉。齐王本系陛下叔父,又是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