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被冻得一阵阵发烫,云溪哆哆嗦嗦地抱着沧月,蜷缩在被窝里,整日整夜地昏睡,睡梦中,饥饿感没有那么明显,梦境甚至还能编织出饱腹感。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仿佛能够控制自己的梦境,心里想要一座温暖的房子,她就当真置身在暖气十足的屋内,心里想要大快朵颐,面前的桌上就出现了烤鸡、烤乳猪、米饭,还有数不清的水果,全是她熟悉的食物。
她甚至隐约能察觉到这是一个梦,可她沉溺在这个梦境中,不愿意醒来。
清醒的日子太苦了,精神与□□的双重折磨,她情愿死在一个虚拟而温暖的梦境中。
这样迷迷糊糊躺着,不知过去了多久,云溪嗅到了肉的香味,接着有冰凉的唇贴上她的唇,将嚼碎的肉送到她的嘴里。
她下意识咀嚼吞咽,接着,越吃越快,像一头饥饿已久的野兽,嗅到食物的味道,猛然清醒过来,看到食物就抢了过来往嘴里塞。
没错,是用抢的。
她甚至没抬头看一眼递食物的是什么人,只是抢过食物,狼吞虎咽。
她甚至不知道嚼咽的是什么肉?生肉还是熟肉?
等吞下一大口,云溪抬眼,看清身前的陌生生物,瞪大双眼,惊恐地尖叫一声,向后退去。
那是一头全身都是鳞片的怪物,体型庞大,上半身类人,可脑袋上除了茂密的头发,全是细密的鳞片,看上去就像蛇一样。
那头怪物歪着头,咕噜了一声。
“咕噜。”
她的身后也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咕噜声。
她转过头,看见沧月用尾巴圈住了她,把她抱在了怀里,喉咙里发出安抚一般的咕噜声,接着又亲了一下她的唇,撬开她的牙关,将食物送进她的嘴里。
云溪机械地吞下,下意识将自己的身子缩在沧月的怀里,视线在那头怪物和沧月的尾巴之间来回扫荡。
和沧月一样的鱼尾巴。
人鱼……
是沧月的同族……
那条全身是鳞片的人鱼,盘踞在她们的床边,又撕下了一块血淋淋的肉条,咕噜一声,拎到了云溪的面前,蛇一样的竖瞳,不停地盯着云溪看。
云溪发现它的手也不像人手,不是像自己和沧月那样分开的,而是像某些禽类那样,五指之间长有蹼。
云溪回头又看了看沧月。
沧月也咕噜了一声,像是在回应那条与她长得不太一样的同类,然后接过同类手中撕下来的肉条,放到嘴里嚼碎,再度送到云溪唇边。
她记得云溪不太能吃生肉。迫不得已要吃生肉时,需要嚼碎了喂。
云溪渐渐回过神来,心中隐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饿得思维还有些混沌,没有力气开口询问,她缩在沧月的怀中,拿过沧月手里血淋淋的生肉,自己嚼着吃,视线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条人鱼。
味觉和嗅觉逐渐恢复过
来,云溪感觉到了生肉浓郁的血味和腥膻味,不知是什么动物的肉,口感十分硬,嚼起来异常费劲。
那条人鱼和沧月有来有往地发出咕噜声,好似在交流些什么。
云溪蜷起藏在被窝里的双腿,生怕被那条陌生的人鱼看到自己没有鱼尾巴,被它当成食物捉走。
随后又觉得,这种想法,可能是人类的多疑。
它这明显是帮助她们的行为。
来岛上觅食时,误入山洞发现了饥肠辘辘的她们,看到沧月是同类,所以好心投喂?
在它的眼里,看到没有鳞片的她们,可能就像人类看到了失去双手的同类?忍不住怜悯投喂?
那这个种族,是有同理心和怜悯心的?
云溪想到沧月曾和自己说族群不要她的话语,既然族群之中,存在“排斥”这一情感,那么,相对应的,是否也存在“接纳”?个体和个体之间,是否也和人类一样,千差万别?
她一面在脑海思考,一面狼吞虎咽,吃下陌生人鱼投喂的食物。
然后,她看向那条人鱼,犹豫要不要开口说一句人话,比如,“谢谢”之类的话语。
可那会不会彻底暴露自己是异类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