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抬头望他,他,他怎能将我记得这般清楚?
他再微微一笑,取出一枚闲章来盖了,然后将那画收了起来,“韩逸一时梦有所触,倒是让狸兄见笑了。”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该走了吧?昨夜我便不该来,此刻再不走,只怕又重是情根深种。那海鹄靖里的我说,无咎说的果然不错,强极则辱,情深不寿。不寿什么?此情不寿还是爱侣不寿?若是早知不寿,何必还要情深?
果然还是天意弄人,我以为三生石里的缘份已然改变,可是,一步一步地,终究还是走到此处。
我下定决心,跃下案去变作一名青衫少年,拱手笑道,“多谢恩公相护,狸儿不才,却识得恩公所画的这名女子。”
韩逸大讶,愕然地望着我。
我朗朗笑道,“此乃家姐。狸儿在这山修行,大约是姐姐一时走错了地方,才会与恩公偶遇。家姐向来宠爱狸儿,”我面上虽是笑着,心下却暗暗咬牙,“姐夫说她好几回,跟恩公昨夜说的仿似,说要狸儿自己度劫方好。可她却偏不听姐夫的话,狸儿快度劫了,她不放心,便下来找了找。这处所在还是姐姐告诉狸儿的,说是此处仙气盎然,狸儿必能在此处得遇贵人相护。”
韩逸闻听得我这番话,沉默好久方才开口,“韩逸当不得恩公之称,只是狸兄果然好福气,有这样的姐姐牵挂。既然这是令姐画像,”他笑了笑才道,“既然令姐已有归宿,韩逸却不宜再留着令姐绣像,如此……,待我装裱好了,赠与令姐如何?”
我心中那牙只怕都被我咬碎了,表面上还得继续笑,“这……恐怕不太合适吧。狸儿的姐夫乃是凤凰神君,姐夫虽跟家姐向来伉俪情深,脾气却有些暴躁,只怕为了此画会将狸儿责怪一番。”
韩逸静静地听我说罢这番话,不置可否。那眼光看得我心下大痛,真恨不能扑入他怀中痛哭。
我用尽了所有勇气才能再度开口,笑问,“狸儿昨夜见恩公在读一卷天书,名唤狂霄录,不知恩公是哪位仙人门下?”
韩逸摇头道,“我没有师尊,那卷书是我无意间看到山林里有道光华直冲斗牛,于是好奇而至,在光华处找到的。”说罢,他随手将那卷书递了给我,我拿过来一翻,却只得苦笑。
在我手中,这天书上一个字都没有,篇篇如玉般洁白,不见微瑕。
韩逸见我神色不对,一看之下笑道,“这书原来还认人的?也罢,我拿着它让狸兄来看便是。”
果然,书到了他手里便不再是数页白卷,那两种字迹如从不曾消失般一一显现。封面上也是那“狂霄录”三个篆字,但待韩逸翻到第一页时,我一看那端正厚重的字迹所写的小序,登时全身血液倒流入顶,瞠目结舌地瞪着韩逸。
这……这怎么可能?!
'默……低头认罪,我承认,停在此处是我故意的……汗~~~'
第五十章 狂霄录
“狸兄?狸兄?”
韩逸很是唤了我几声,才将我的魂儿唤了回窍。
我结结巴巴地念着那小序最后的落款,“翊玄霄……于虚微……甲子年……”,口上念着,心底下却乱成一片。
“是,翊玄霄,若说谁是我的师尊,只怕便是这位翊玄霄。怎的了,狸兄?”
我勉强静下心来,定神道,“恩公,仙界现下乃是玄霄己辰年。此书不但是一千多年前的古书,而且,恩公,你可能想得到?你的师尊翊玄霄,正是现任仙君!”
韩逸皱着眉头看我,似乎这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个小小意外。
而我却心下狂乱,不止于此啊,此书为何要叫狂霄录?此任仙君当年曾到人间界历练不假,但仙君家的人向来都是沉稳有余、灵动不足,哪里能称得上狂?只有大风那般的惫赖人物才能称狂吧?如此仙君为何要将自己称为狂霄?这书里明显有两种不同笔迹,却又是何意图?
隐隐约约地,我想到了某种可能,但这种可能太离奇,太惨烈,我实在不愿意再想下去。
“那又如何?”
“请恕狸儿直言,恩公若是历了仙劫,上得仙界,辈份不低,仙禄也必不薄。”
韩逸淡然笑道,“韩逸自小便心慕仙家风范,为的却是自在不受羁绊,以仙君为师又如何?成仙本来求的便是洒脱,到了仙界却用个禄位把自己套住,那还不如便在人间作凡人。”
我抚掌笑道,“恩公说得有理,倒是狸儿失态了,若仙君家的人都如恩公这般想,这天下便无那般纷乱。”
韩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狸兄哪里失态,只怕是故意相试吧?”
我嘿嘿直笑,手心中现出一颗玉珠,郑重地奉给韩逸,“狸儿得恩公相救,无以为报,此物乃狸儿心爱之物,便送了恩公。恩公既然不想跟仙君攀上什么关系,又没有师门,只怕将来度仙劫时颇多周折,此珠唤为悦,五行属水属土,故而可避雷避水。”
韩逸并不接我掌中那被他当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