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赵师爷仰起头来细想,“马长史什么差事如此棘手?学生不才,不知能不能帮上长史的忙?”
“解铃还须系铃人,除了先生,真是无人可假我援手。”
“言重了,言重了。”赵师爷打哈哈笑起来。
马林道:“我们王府上的侍卫祝纯前两天在离都走失,在下最后瞧见他的时候,他可是和成亲王爷在一处,我家王爷也甚爱他,这就叫我来要人。可惜贵王府的门槛太高,在下进不去,有劳先生周旋,容我见了王爷当面分说。”
赵师爷叹了口气,“马兄说笑,别说我们王府上没有祝纯这个人,只怕这世上也再无祝纯这个人了。”
“死了?”马林大吃一惊。
“可惜年纪轻轻。”赵师爷抿了一口酒,摇头叹息。
马林忙问:“成王为什么要杀他?”话一出口,才觉自己这两日也是身处险地,顿时惶惶不住出冷汗。
赵师爷却道:“马兄,我家王爷爱祝纯如同心肝,怎会加害于他,是他自己时运不济,撞到皇帝座下高手,枉送了一条性命。”
马林越听越惊,道:“如此说来,皇帝也知道了?”
赵师爷道:“倒也未必。不过想必马兄已听说了,努西阿渡口生变,真真应了马兄所言,我家王爷如何不知其中的利害?只是皇帝在京的坐探太多,王爷现在不能轻举妄动。若我是马兄,应当速速回黑州去,容我家王爷看看风向,再缓做安排。”
马林沉吟道:“皇帝北边新败,与两家王爷来说都是极好的机会,成亲王可要抓紧了。”
“我家王爷怎么不着急?不过……”赵师爷靠在椅子里微笑,“留在离都坐纛的是成亲王,真正把握中原屯兵的另有其人啊。”
“这话怎么说?”
赵师爷垂下眼把弄筷子,极低的声音道:“太后已然回銮离都,六月二十八日,懿旨秘遣御使下寒州撤察于步之贪污受贿一案。”
马林怔住了,酒从杯中倾出来,滴滴嗒嗒洒在衣袍上。
“马兄?”
“哦。”马林缓过神来一笑,“见笑,见笑。”他掸去酒水,抱拳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哪里哪里。”赵师爷笑道,“也请马兄转告杜老王爷,时局艰难,我家王爷不得不小心行事。”
“好。那便告辞了。”马林向两边招了招手,两条人影从山墙后的阴暗里跃出,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
赵师爷再也忍不住浑身的颤抖,手中的筷子跟着狠命颤起来,最后叮地落在桌面上,他虚脱似的透了口气,冷汗将衣裳粘糊糊地贴在后背,说不出的难受。
杜闵听完马林的回禀勃然大怒,他将茶盏拂在地下,连连咒骂:“妖妇!”
马林劝道:“世子爷,现在不是动怒的时候,下面该如何是好?”
杜闵好不容易定下心来想了想,“先下手为强,”他道,“京城不是我们的久留之地,这便回去急告父王,不管那御使奉的是什么懿旨,先在寒江以东布兵为上。”
“是。”
这时杜闵贴身的小厮进来,俯在他耳边低声禀道:“雷奇峰到了。”
“叫他进来。”杜闵又向马林颔首,示意他屏退。
门无声打开,雷奇峰静静走来,有点恍惚地扫视过整间屋子,最后才将朦朦胧胧的目光停在杜闵脸上,“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