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是回家后的第二日,云翡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急于修复眼镜,难道他也意识到了形象的重要性?
翠生也松了口气,希望他永远不要想起来才好,要知道,终日对着一双找不到焦点的玻璃片可是毫无乐趣。
不知道鹤蓝现在怎么样了?现在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去轻薄谁了?
这两日翠生的脑子一旦得闲,类似的问题便汹涌澎湃地如潮水般打来,无论答案是什么,他的心里更加翻涌得厉害。
翠生使劲摇了摇头,把不合时宜的想法猛力甩了出去,脑中却又空明得好似不剩什么了。
环顾四下,风声恹恹,林木萧瑟,闹鬼,闹鬼?
不禁苦笑,形形色色的鬼怪见了不少,自己唯独搞不懂人。
不是全不懂,只是与自己相关的那部分,不怎么懂。
不懂为什么被抢的人反而救了他一命;
不懂为什么被男人吻了却不讨厌;
不懂自己为什么要逃;
不懂某人的怒气;
不懂某人的放肆;
…
突觉有什么不对劲,翠生原地转了个圈子,又蹲下拾起一片柳叶,放在鼻前轻嗅,除了枯败的腐叶味道,什么也没有。
哪来什么鬼气?
翠生对鬼神之感是天玄院授徒近百年来最敏锐的,据醉鬼长戚师傅讲,他的生辰恰好是阴门日,加上后天用异药压制了男儿的龙炎之气,体质比畏寒的女子还要阴上三分,加上多年蓄起的长发,更易于集中五感外的鬼感。
可此时,翠生除了觉得这里阴暗潮湿外,别无他想。
师兄应该也和自己一般吧。
可放眼看去,暮霭中,竟寻不到那个温吞的背影。
……
翠生分神的时间足够久了,足够柳枝间的一双眼睛把他打量个够了。
那是一双非常亮的眼睛,黑亮的眼珠占了眼眶大约四分之三的位置,也许由于好奇,又睁得分外使力,黑白分明,清莹透亮。
为什么要格外描述这双眼呢?
因为在那垂下的几条柳枝后面,只有一双眼睛,其他与这双眼相连有关身体的一切部位都看不见,似乎这对晶亮眼眸的主人本就是这垂暮的杨柳般,人眼与柳干融合得那么和谐自然。
……
翠生心生疑窦,如无鬼神作祟,那又何来闹鬼传闻,青蓝藿白师傅绝不致无聊至此,拿我师兄弟找乐,定有小人作怪。
若是鬼孽,自不必忧心,云翡比他看得还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