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简凑近她,压低声音道,“听说你进了控鹤军,不会是与我新嫂子内部联系吧?”
“不是。”安久起身道,“为免惊动你家护卫,找个人带我过去吧。”
华容简懒散的躺靠,“春萌,带她过去见嫂子。”
站在不远处的少女欠身应声。“是。”
安久走到阶下的时候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道,“有些事情不要去想,就会自在很多。”
“吔?士别三日,真应刮目相看啊!竟然会安慰人了。”华容简与她相识不深,但是对其性子还算了解,他感兴趣道,“你知道我在想何事?”
“大概明白。”安久道,“当草包终于发现自己是草包,痛苦在所难免。”
华容简看着她。阳光罩在她光洁白皙的脑门上,秾丽的眉眼之间全是认真严肃,找不到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他顿时很后悔最后问她那句话,无奈的挥挥手道,“好走不送。”
安久停顿一下,临走时补充一句,“纵然有自知之明很好,但作为一个草包,你知道的太多。就不快乐了。”
“梅十四。”华容简狠狠叹了一口气,“你没答应嫁给我,真是上苍垂怜我。”
安久点头,“难得你能想通。很好。”
说罢,扭头随着春萌离开。
春萌是个很机灵的姑娘,跟人说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带笑的,亲和力很好。安久很喜欢她这种人。
所以待到了华容添的住处,站在门口等着婢女去通报的时候,安久主动与她说话。“你们郎君很爱胡闹吧?”
春萌掩嘴笑道,“却是有一些,不过郎君人很好,平时待奴婢们也特别和善。”
“是吗?”安久好心的告诉她,“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听起来像春梦吗?”
春萌愣了愣,笑容渐消。
安久道,“就算不像春梦,春天的萌动,也不是什么寻常的萌动……”
春萌眼睛里有了点雾气,使劲抿了抿嘴,忍住眼泪,哽咽道,“说到底,奴婢也就是个玩意,郎君喜欢就好。”
对于良家女子来说,这是羞辱,春萌是宰辅家的奴婢,比一般小户人家的娘子还要娇养,心气难免要高点,突然看清自己只不过是主人眼里无足轻重的物品,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安久难以理解她突如其来的悲伤,还是安慰她道,“其实……是很自然健康的事情……”
“不是的。”春萌喃喃道,“分明是‘春泉滴空崖;萌草拆阴地’,取自王昌龄的一首诗。”
此句出自《缑氏尉沈兴宗置酒南溪留赠》,全诗很有意境。
“夫人请娘子进去。”通报的婢女出来。
春萌掩面欠身,转脸匆匆跑开。
那婢女好奇的看了春萌的背影一眼,没有多问,“娘子请进。”
安久顺着花砖铺就路前行。
过了一幽竹篁,便瞧见廊下一名娇俏的妇人引颈张望,她看见安久,面上泫然欲泣,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太好了,太好了。”
眼泪就这么滑落下来。
“进屋吧。”安久内心也有起伏,不过相比之下,她简直太淡定了。
“瞧我,只顾着哭了。”梅久紧紧抓握她的手。
进了屋内,各自落座,梅久仍然不愿意松开,生怕安久离去一般。
“真怕你不来找我。”梅久知晓她不爱与人接触,才依依不舍的松手,掏出帕子去擦拭眼泪,然后把所有的侍婢都指使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