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介绍,这位是刘先生,这位是彼特先生的妻子肖本娜夫人。
我顺着泽多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位年轻漂亮的贵妇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材苗条却不失丰满,白皙的皮肤,深陷的眼眶,在长长的黑色礼装衬托之下,那笑容中略带有一丝悲伤的味道。语气很慢,很缓,像是温温柔柔地从嘴里飘出来一般:
第一次见面,幸会。
我也想夫人行礼问好,接着听泽多介绍第二位:
这位是琳恩小姐,是肖本娜夫人的妹妹。
这位小姐虽然比她姐姐少了一份贵气,但胜在年轻漂亮有朝气,圆圆的脸,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像是时尚杂志中的美艳模特走出来一般。尽管如此,我却对这位琳恩小姐感到极其的不舒服,因为她正死死地盯着我手中的鸢尾花箱。
琳恩,礼貌一点。
听了肖本娜小姐的说话,琳恩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愣了一下之后,脸上的表情突然转变成和蔼可亲的模样,笑意融融地对我说:
初次见面,我第一次接触东方男子,刚才失礼了,不好意思。
我点头回礼,心里却并不能接受她的说辞。
这应该是贵族的礼节,他们在吃饭的时候不会交谈,不会笑,咳嗽要用餐巾挡住嘴,甚至连刀叉的声音都要尽量调节到最小分贝。我很是不习惯这种吃饭的方法,一顿下来,我只吃了一小块煎鳕鱼和一匙土豆沙拉。虽然吃得并不开心,但我能看得出他们为了欢迎我做了十足的准备。就像桌子上的那瓶红酒‐‐罗曼尼?康蒂,这种年产不超过2000瓶的葡萄酒之王,就算是这样的贵族家庭,也不会时不时拿出来饮用的。
用过晚饭的时候是快11点钟的样子,我奔走了一整天,从英国的南部跑到北部,身体的疲倦程度几乎要达到爆发点了。我现在只想找个房间好好的睡上一觉,可是我的命运并没有这么好,我要赶快到我的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一个小时之后,要赶到议事间去参加遗嘱宣读仪式。虽然我对将要获得的遗产并不感兴趣,也打算随即归还给肖本娜小姐,但还是希望能快一些将这件事情处理完毕。再怎样说,目前我也还是一名通缉犯,洗刷罪名之前我根本无法睡安稳。
晚饭后,我就已经找不到泽多了,当然也不想再去麻烦他,我知道一个小时后就要宣布遗嘱,现在他要赶去准备具体事宜。离开用餐厅之前,我只是被告知我的房间在同层的六号客房,具体怎样走我还不能确定,而我又不想因为这种琐事去请教此时心情一定很复杂的肖本娜小姐,至于她的那个在吃饭时一直对我奇怪地微笑的妹妹,就更不愿意去招惹了。
我提着鸢尾花箱,夹着泽多为我买的大衣,向三层更深的地方走去。
我还记得泽多向我介绍过,这层是餐厅,客房,上级用人房和管家房的所在。可这一路上,我却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位佣人,想必是这城堡里已经没有什么上级的佣人了。我一边欣赏墙上的壁画,一边向前走去,走过一个拐角处,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了岔路,一条是向右,透过走廊上的烛光可以清晰地知道那边便是客房区所在。使我感兴趣的是另一条,那是在三级台阶上的一条石砖路,上面并没有铺着地毯,墙壁上也没有蜡烛和油画,整体看来像是这城堡废弃的一部分,已经长久没有使用了。我好奇地探出头向里面看去,发现这石砖路的尽头有一扇破旧的大铁门,上面已经挂满了灰尘。我想过去看个究竟,轻轻抬起左脚,还没有落在第一级的台阶上,突然就听见后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会塌的。
那声音不大,语速也很缓慢,但是我的心里却没缘由地凉了一下,回头看过去,是一位个子很高,脸颊消瘦,头发和胡子都已经白了,而目光却是炯炯有神的老人。他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根长蜡烛。
老先生您好,您刚才说什么?
我也是稍稍鼓了鼓勇气才敢和这位面色庄严的老先生说话的。
会塌的。
会塌?为什么,这古堡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啊。
老人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抬起手中的拐杖,动作很缓,却毫不费力,可能看出那拐杖对于这位老先生的行动来说,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拐杖停在半空,直指着深处那道铁门。
你是对这门有兴趣吧,它的钥匙已经不在了。什么时候丢的现在没人知道。我只知道这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没有开过了。这条路自然也没有人走,你看看那里,不是有一块砖崩开了吗,那是以前一个新来的女佣踩破的,她不知道路不能走了,一脚下去,砖就崩了。
那后来呢?
后来?哼!疯了,当时就吓得疯了。连夜跑出去,后来就没人知道她在哪里了。从那时开始,这里便挂着一条帘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不在了,或许是拿去清洗了吧。你还要上去踩一踩吗?
听着这番说辞,我哪里还有胆子去以身犯险,连忙退了几步,并笑着对老先生说:
谢谢您啊,我不是要开门,是对这里的结构很感兴趣。
结构?
老先生又将拐杖指向另一条路的方向说:
从这里一直走到尽头,那里的结构和这里是对称的,不过那是仓库的位置,没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