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舒挨到皇后床沿坐下,“姑妈还不知道吧,这齐王妃素来装得乖顺,私底下竟与外男暗通款曲。”
絮儿瞬间睁大眼睛,这女的大抵是疯了。
随即摆个委屈神色,不去辩驳。这种事越描越黑,着急撇清反倒落了下乘。她款款起身问好,“燕王妃来了。”
皇后将二人睃一眼,替萧云舒臊得慌。当着这样多的人随意攀诬,真是毫无风度。
即便确有其事,也不该这样大喇喇说出来,着实有碍皇家体面。
又瞧齐王妃,一副宠辱不惊的架势,端的很是镇定。突如其来地,皇后更恨陈贵妃。倘若她不作孽,人家好好一个姑娘如何嫁给病秧子冲喜。
皇后避而不答,拉起萧云舒的手,“眼见秋来,如何穿得这样单薄,瞧这手比我一个病人还凉。”
萧云舒自认皇后是其亲姑妈,有意让齐王妃瞧瞧,全天下只有李赟不识好歹冷落她,便扬起声调,“我凉不凉的哪里紧要,人家齐王妃才不要凉着。中元节放灯那夜,齐王妃穿得清凉,背着下人与个外男说了好一阵的话。河边风大,不知吹着了没有。”
闻言,絮儿险些喷出隔夜饭。
这女人大概不晓得她口中的“外男”便是皇后的亲儿子,她的夫君李赟。
倘若知道仍如此说,指定脑袋有大病。
没等絮儿说话,皇后先撇开她的手,“那会子尚属伏天,不穿轻薄的难道捂着棉被不成。云舒,你先不要操心别人。”
说着使个眼色,良玉屏退左右宫人。絮儿识趣地起身,“皇后娘娘,瞧外头桂花开得正好,能否赏我几枝?”
萧皇后点头淡笑,打发宫女引她去摘花。
人刚走,萧云舒便更加放肆,坐没坐相,挽着皇后的手臂撒娇,“姑妈,那样一个商户丫头,何必给她好脸子呢。”
萧皇后不去勾兑她的话,摆个冷脸往床前圆凳一指,“你坐。赟儿这些时歇在哪里,怎的又瘦这许多?”
萧云舒拖着步子落到圆凳,略一撇嘴,“还不是在倩娘那里。与您说过的,过些时就让父亲发她到军里去。”
那副明明很在意却强撑没所谓的样子,让萧皇后一百个看不上。女人要狠就得从心里发出来,面上发狠不过是哄骗自己。
她吭吭咳嗽两声,“你说你,从前依你的意思,不给赟儿娶侧妃,更没有那些夫人,怎么反倒闹出笑话。如今赟儿不泡在青楼,就是在外头养小,你以为好听。”
说得萧云舒怨气升腾,“姑妈怎么专派我的不是,丑事又不是我做下的。”
她斜挑凤眼,噘着嘴,白得惨然的脸又僵又冷,像个溺毙多日的冤魂。
怨气森森地道:“您当我好端端的为何提起齐王妃?中元节那夜,表哥可不就是专程去看她。”
惊得萧皇后手中绢帕险些滑落,她这儿子真不让人省心。然而生在如此世道,男人纵有万般过错,最后责怪的只能是女人。
萧皇后轻合眼皮,长长叹出一口气,“这种事即便是真的,也不要满世界去说。说得他身败名裂于你有什么好。”
略一顿,又道:“作为妻子你不说劝他谨慎,怎的办事毛毛躁躁。前些日子听说赟儿有龙阳之癖,还是燕王府传出的消息。平日里不要总想着诉苦,好好约束下人,尽到你的本分。”
萧云舒起身笑起来,“姑妈放心,那两个奴才已打死,半点风不会往外漏。”
萧皇后嗤笑一声,笑她是个傻子。
谣言传得满城皆知再杀人,只会坐实谣言。何况,待下人如此狠辣,一点事情就打杀人,只怕燕王府早已人心惶惶,明着畏惧主子实则各怀鬼胎。
萧皇后越想越累,自打几年前小产元气大伤,早没力气去管儿子儿媳的琐事。
她揉着额侧,一圈一圈打转,眼往桌案递送,“那有本《地藏经》,你抄完再归家。”
萧云舒不情不愿落到书案前,研墨提笔,越想越气不过,怎么姑妈今日换了人似的。非但不偏爱,反倒数落她一通。
往前姑妈可是最疼她的,说她性子爽利,十分对脾气。比起妹妹萧云画更喜欢她。
没来由地挨训诫,又被罚抄佛经。萧云舒思考再三,料定是齐王妃赶在前面说了她的坏话。
啊切——絮儿被花香得打个喷嚏。
微风起,卷来早开的桂花,馥郁气息沁人心脾。
她勾手拉下一株细嗅,料想皇后必定是爱花之人,一应花草精心修剪,种类杂陈,保证四季皆有花开。
“竟不知你喜欢桂花。”
身后兀自起动静,絮儿回头看看,见了鬼似的立马转回。又是那天煞的燕王李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