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了,不要多说话,好好休养,好吗?听话。”这时的许河星仿佛比猫都温柔,趴在门外的曹郎中不禁打了个哆嗦。
秦笙微微点头,带着一丝微笑合上了眼睛,不一会便安然睡去。
许河星悄悄起身,轻轻来到门外,把曹郎中吓得连连后退。
许河星急忙上前扶住,躬身施礼道:“小弟方才情急失礼,还请先生见谅。”
“不敢不敢不敢……”曹郎中双手乱舞,只求这人别再靠近。
许河星往怀中摸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曹郎中手中,曹郎中接在手中看了看,慌忙又塞回许河星手里,道:“药费只要十文就够了,这么多小的没得找,钱我不要了,我回去睡觉,我这就回去睡觉……”说着转身要跑,被许河星一把拉住。
“曹先生,方才在下实在是情急,这银子除去医药费、出诊费、疗伤费,就当在下的赔罪、赔礼费好了。”说着硬塞进了曹郎中的手里,这才放他回去。
送走了郎中,许河星又回到秦笙床前,拉了把椅子坐下。
烛光跳跃。
秦笙的眉,淡而细长。长长的睫毛上还闪着点点星光。脸上微微泛起了血色,不再那样苍白,小巧的鼻,微翘的嘴角,腮边浅浅的酒窝。
许河星自从离开书院,就从未注意过任何一个女子的相貌,更遑论如此近、如此细致地看一个女孩的脸。
原来,她竟是这样美。
次日秦笙醒来,却见许河星竟坐在她床前睡着了。
一路的风尘颠簸,一路的紧张不安,昨夜入宫的斗心斗智,见到秦笙自杀的情急,直到秦笙伤情稳定,一刹那间,那颗心终于暂时放松了紧绷的弦。
秦笙勉力坐起倚在床头,看着许河星,心头万般滋味。
许河星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她。
“怎么醒啦?”
“你不知道一直盯着一个人看,会被发觉吗?”
秦笙脸色一红,垂下眼帘,更增百般娇艳。
“千万不要再那样傻了。”
秦笙点点头。
许河星道:“那一年我在东海边的时候,也想犯傻,碰到了一个打渔的老人,老人给我讲了一个道理。老人说,一艘渔船如果大海里遇见了风浪一定不要害怕,哪怕滔天大浪打过来也不要慌、不要怕,更不能放开船舵。在你觉得快挺不住的时候,小船往往已经在浪尖上了,如果你放开船舵,船就会被海浪打翻,万劫不复;如果你抓住了船舵挺过去,再大的浪也会过去,最终风平浪静。”
许河星抚着秦笙的秀发道:“很多事情就象头发,没有梳理的时候,千丝万缕,纠缠难分,让人看不清脉络。你越是生气、越是不耐,就越难梳理,如此更惹人心烦,越心烦就越修理不好……如此循环往复,弄到最后,头发也梳理不好,人也心烦意乱。”
秦笙点点头站起身来,许河星搀扶着,随她慢慢走到那窗边,看着天边的连绵青山,秦笙不由叹道:“多美呵!其实……其实我也好怕,好怕真的死去,我还想和爹爹一起,听爹爹再叫我一声‘乖女儿’。”秦笙贝齿轻咬了一下朱唇,“我还有好多没有到过的地方,没有见过的美景,没有做过好多好多事情,我也不想死。可是,我多活一刻,便将许大哥多拖在这里一刻。”
秦笙转头来看着许河星道:“或许就因为救我这一命,却要死去好多好多的人。”
许河星摇了摇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又何苦把那些不相干的罪责背在自己身上?”
秦笙也摇了摇头,却没有争辩,幽幽道:“就算到了天山,只怕也未必找得到那天山雪莲,我也终将一点点失去力气,渐渐的不能走了,连坐都不能坐了,最后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看着白云飘过,慢慢地等着……等着死去,这……这太可怕了,我一想到我会那样象一个老人一样死去,我、我真的、真的好怕好怕……”秦笙眼神不安地闪动着,大颗大颗的泪滴扑簌簌地洒落。
许河星紧紧握住她颤抖的双手道:“不要胡说,不会的!老天想要你的命还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许大哥……”
“恩?”
“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你……你会忘掉陆婉莹吗?”
许河星眺望良久,答道:“会,我一直想忘掉,确实也一直没能忘掉,不过我会忘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