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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第1页)

夜色中见他似乎震了一震,随即闪过了一个人就向我跑来,大声回道,“好!”

好,如果是这样多好,这是真刀实剑,刀刀下去都见血,我虽帮不到他,却断不能丢他一个人在这儿,撩转马头,眼中看到他的手不过离我几厘米的距离,却与我的手错开去,手腕一翻,俨然是一把三寸长的小刀。念头瞬息而过,我隐约知道他要做什么,想要阻拦却已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这一刀极快的刺入马后臀,直到没柄。泰哥猛一挣扎,厉声长嘶,我便被凌空抛起,又复重重落到马背上,本能地紧紧抱住马脖子,根本来不及说什么,泰哥已猝然发力,发了疯一样地狂奔出去。挡在马前的几个黑衣人措手不及,立时被撞倒在地,马蹄踏下去只听到清晰的骨头断裂声,剩下的人见此惨状一时竟无人敢上来,我们就这样冲出了重围。

“多铎!”我回过身只看到一片黑色的影像倒带一般不断退远,分不出是房子是树木还是人,只有越散越开的黑暗仿佛要吞噬天地,心里惊惶到了极致,任泰哥颠簸只发怔。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

不料在你眼里,我黄笙生就是想要这种答案的人。

泪水原已倾满了眼眶,模糊了眼睛,想到此层却忽然大为光火,紧咬了牙关,哭?凭你这样的笨蛋,值得我哭?早说了我不是éowyn,是,这种时刻我偏偏什么也帮不上他,就算我能现在兜回去,又能做什么?

嘴唇被咬出了血,一点点痛,却慢慢蔓延到全身,在心口重新聚汇,急促的呼吸与耳边的风声,我闭一闭眼,勉强镇定下来,这条路是?

泰哥吃痛狂躁之下走的根本不是往贝勒府的方向,倒是完全相反,顺着我们来的路往回疾奔。这会儿路边的店铺早已收摊打烊,冷冷清清竟不见一个人影,得益于适才的印象,颠三倒四的马背上我渐渐分辨出了街景。

原来我们竟然已跑过那么多路,前头卖古玩的大吉山房门前还碰到过济尔哈朗和他福晋……济尔哈朗,对,我怎么没想到?

多铎那时是怎么说的?……他的贝勒府离汗王宫极近,离新宫要远那么一些,六哥却是相反……只往居左的巷子里一拐,紧邻二贝勒的府第……然后,他指给我看过那条巷子口。

这算是彻底的清醒,这条路没有千百条岔路,数十条总有,只凭那匆匆一瞥却几是无从分辨,现下也只得当做碰运气。待我看准了那巷口,双手用力勒住缰绳,才知晓事情没那么容易,多铎天杀的这一刀,实在狠得叫人发指,这会儿的泰哥根本不受控于我!

我已将缰绳在手腕上各绕了一周,发了狠要驭住它转弯,眼看离巷子口越来越近,随着意料之内的剧烈反抗,泰哥猛地拗过头去,粗糙的马缰顿时“哧”一声从我手腕上狠狠扯过。

情知不能松手,可腕上火烧火燎的痛却让我倒吸一口气,几乎已要驰过巷口,我不管不顾,气急败坏便往它右腹上踹了一脚!

“靠!”突如其来的的离心力差点将我甩出去,头昏眼花地看到四周景物来了个90度变向,泰哥骤然急转,紧贴着墙根奔入小巷内。

能够拐进这条巷子里已是谢天谢地,可很快我就惊魂未定地看到了要让我华丽丽对自己的第一次时来运转,感动到痛哭流涕的景象。

偌大的一间府第门口,两个小太监正扶着袅袅的贵妇跨下马来,只一眼便看到那个熟悉白色身影正犹自要进门去,对身后自己的侧福晋可谓不闻不问。

竟不知心头作了什么感想,只一声“济尔哈朗”脱口而出,也不知道喊得究竟是哪国语言,尾音中略带了哭腔,却十分惊惶,连我都吓了一大跳。门口一干众果然齐刷刷地把目光投过来,济尔哈朗半侧出身子,我已奔得近了,他脸上一瞬间的苍白无色清清楚楚落入眼底。

“笙生!”他撩起袍子前襟就冲出来,脸上惊惶之色丝毫不亚于我。

心中一暖,方想起来去收缰绳,让泰哥转个弯儿已是如此不易,勒住马缰要它停下来这样的事无异于天方夜谭。手已不觉痛,只用力时倍感麻木,眼睁睁看泰哥在济尔哈朗赶到之前一阵风似的掠过府门,我真该颁它一个“千里马”的大奖。

“笙生!”他在后面喊得很大声,若是在平时,类似他必定会驱马追上来想办法这样简单的道理,我绝对没有理由想不到。可这会儿首先浮现在脑中的景象竟是走脱前那幽深的巷子,滚落在地的灯笼,见血的刀刃……于是从发狂的马上跳下去,这样疯狂的主意也只有在这种疯狂的时候我才想得出来。

一秒钟的犹豫,离府第又远了几米。罢了罢了,算我舍命陪君子吧……狠下心来,松开手往在前鞍桥上一撑,纵身就向下头黑乎乎的地上跳下去。

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面对自己这辈子最不计后果的举动。

风声在耳边大作,似乎还有济尔哈朗的惊呼。

死小鬼,你最好别出事,否则,我绝不饶你。

“咚”的落到硬邦邦的雪地上,没有缓冲的撞击带来剧烈的震动,真是“掷地有声”得很,横着滚过了不知几圈方停下来,眼前已黑了一片,我喘着气安慰自己还好还好,起码不是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便挣扎着想爬起来。刚只微一动,一阵钻心剧痛就从左脚脚踝传上来,身上一软复又卧倒,硬是忍住没有哀嚎出声,心底冰凉一片,唯想不会是断了骨头吧?

横竖也是如此,只得咬牙忍痛翻身坐起,眼中仍模模糊糊,只听得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紧追着而来,震得冰冻的雪地一阵剧颤。

“笙生!”直到被面无人色的济尔哈朗拥进怀里,我才知道自己浑身冰冷,手指甚至僵得握不成拳,“笙生!你怎么样?你别唬我!”他就这么跪在地上,抱紧了我,胸口剧烈地起伏,“你……”他居然喘得比我还厉害!

“金公子……”理智慢慢回来,我喘息着挣开他,“我没事,快……”

“笙生,你看着我!你疯了么?究竟为了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看到你从马上跳下去我有多害怕!”他打断我的话,眼中已不是焦急,简直是怒火沸腾,拥抱变成紧抓着我双肩的质问。

一时根本说不清,我只道,“你莫管,我……”话没说完,他已放开了我的肩,双臂一捞将我打横抱起来,这一晃动让我已觉天晕地转,痛得哼出了声来。

他臂弯一紧,目光如电,道,“你伤到了哪边?哪里痛?”

“我哪里都不痛,”伸出手如抓住救命稻草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正对上他黑如点漆的眼睛,“放下我,去救他。”

济尔哈朗的眼光顿时冷若冰霜,慢慢在我脸上逡巡,仿佛我的每一个表情有不同的含意,每一种含意都值得他深思。我只知一分都不能耽搁,却忽然想起多尔衮的话,难怪他要这般看我,原来却是我太看得起自己,自古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有何理由只为我一句话去帮多铎?是,我缓缓看着他眼,“六贝勒,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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