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按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感受,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声音。
“公主。”
红叶被这低哑的男子声音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将姜娆护在身后。
姜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上无端一寒,慢慢转过身。
孟辞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他只一个人,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负手而立,融身于夜色和深宫高墙的阴影中,仿佛一个闲步赏月的清客,与四周的森严巍峨格格不入。
“公主。”孟辞舟温和地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好久不见。”
耳畔仿若轰然一声巨响,这轻巧的话语,于姜娆,如同乍起惊雷。
“好久不见”——宴会刚散场,这个“好久”,指的自然不是今日。
红叶露出茫然的神色,姜娆按住她的肩,将人往身后带了带,示意她退到一边去。
红叶讶然,却看姜娆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她看不懂的神色,她只好依令退开。
昏暗的宫灯下,姜娆和孟辞舟隔着三五步的距离四目相对,姜娆还有一点不敢相信,只戒备地看着他,并不做声。
孟辞舟静静站了一会儿,看她不打算先开口,无奈地摇了一下头:“公主当真是谨慎。不过,子慕对公主,已然确信无疑。”
确信什么,他不必明说她也明白。
她还是没接话。
孟辞舟侧动身子,朝连绵无尽的殿宇楼台放眼看去,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好像不忍搅扰这寂静的夜色:“几年前,暗线曾传消息回晋国,说公主去了安都,那个时候我就心生疑窦,但彼时我在孟家步履维艰,纵使发现了异样也做不了什么。后来,大战开始,上殷竟早有防备,我便确定了是公主的绸缪。”
姜娆的神色从怀疑戒备,渐渐转为更深重的警惕,眼底几乎酝酿起一股杀意。
若是孟辞舟不说这些,她还当过去的记忆只是一场梦,助她挽大厦之将倾,可听了他的话,她便知确有前世今生,而前世走到最后,她和孟家所有人,都是死敌。
孟辞舟似有所觉,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氤出一点笑意。
他叹息着说:“公主不必紧张。最初,我的确算计着等上殷灭国,再弑父杀兄,挟天子以令君臣,做万万人之上的第一人,但——这一世晋国没能灭了上殷,那我只能放低一点要求,只做晋国的第一权臣便是了。”
姜娆这时才终于说了一句话:“你特意找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孟辞舟默然无声站了一会儿,慢慢回转身子,面向她,他的眼神一会儿清明,一会儿晦暗,好像有两种念头在眼底角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却答非所问:“公主可知,方才在宴上见到公主的第一眼,我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