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流泠一愕,暗悔失言,当下也知瞒不住,索性就把实情告诉他,“什么伤风郁心,阳气难升!全都是那些庸医说的!湛儿十五岁上山时是遭人误伤,中了毒!”
“中,中了毒?!”贺晓帘似乎连站也站不稳了,只得靠着青笔在一旁撑扶。
齐流泠也叹了口气,“这是极毒,无药可解,中的人七日必死。当时是有个高人在旁,虽解不了毒,但仍将它压制下来。普通的小病小痛,这么多年下来,又请了那么多名医,哪有治不好的!”
“那,那为什么……不请解毒的人呢?”
“关键是没几个大夫知道这种毒,更别说解了。”齐流泠说至此时,再度一叹。
“湛儿,湛儿……”贺晓帘愈听愈忍不住,愈想愈觉得自己命苦。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又是这样……
“晓帘,你也别这样!是许家亏欠了你呀!”齐流泠扶住她的肩,“你也别太伤心,现在好歹还有个人知道湛儿的身体,也有了一套方法拿出来治,我们且看看,啊?”
“娘……”贺晓帘哭倒在齐流泠身上。
齐流泠揽住她,远远地朝那盏亮着灯的屋子看去。既望的月光明洁如水,洒在那间飞出希望的屋檐上,仿似镀了银的青砖朱瓦下,忽然飘出几声带咳的笑声,听得在园外守候的人都仰起了脸。
更深的夜里,似乎也并不是那般不易渡过。
第九章
“二少爷,平州有家信。”
“拿来我看。”许简章接过信件,才看了几行,马上脸色一变,“吩咐下去,即刻准备回去……那个名医宣顾找着了没?”
“二,二少爷要……要回平州?”下人有些不信。明明这边的生意才刚刚起了个头,并未谈成呢!这次毕竟是与‘季幽商行’总行的第一次接触,不多留几日待事情妥当了再走么?
许简章浓眉锁得紧紧的,也是犹豫了一些时候,才定下,“回去!把那个宣顾给找来!一定要找着了!”
“是,是。”下人立时下去吩咐着办了。
许简章咬着牙一掌击在窗格上,心头只觉火起。许府里那帮人究竟在闹什么!为什么不等他把名医请回来?一群人都老糊涂了,一个黄毛丫头能抵什么事儿?就真的由着她放手去办了?
“二少爷,二少爷,有消息说,宣大夫最近几天会去黄州……”
“那马上起程,直奔黄州,沿途把宣大夫接了,就直接回平州。”许简章再不耽搁,一声令下,包括整个许家的商队都齐齐开始装卸货物,起程回平州。
“宣爷爷,那小子赶到黄州来了。”王随将一只蜡丸捏碎,取了其中的条子看了,就笑着对身旁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说道。
那老者点点头,正是许二少爷急着要找的宣顾。“他倒真是有心,可见其质未泯,手足之情倒也重。”
王随掀起马车的窗帘,朝外看了看,淡道:“生意上他是一流的,也颇有手腕,不过,该怎么对待他得由乐湛说了算。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
宣顾朝他“呵呵”一笑,这小子看似随意不羁,但亲疏关系上可守得很,极是护短。“那平州那女娃娃怎么办?”
王随难得地把眉宇敛了敛,“齐奶奶也不甚放心,所以让我赶快找着你,过去看看。”
宣顾沉下心细细又看了遍平州来的信件,照齐流泠说的,那个苏绵翼是先培固本元,再行引毒解毒。这是他从未想到过的主意,但并非没有可行性,只是极冒险,而且以性命为代价。
王随幽长地看着他,“宣爷爷,那个苏绵翼有问题么?”
“嗯?”宣顾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个苏绵翼有没有问题,如果没有,则先看乐湛的病;如果有……”王随的眼神也跟着话深邃起来。
“不,我估计不会。”宣顾手拿着信,摇头,“她的法子是过于冒险的,但并非是出于歹意,应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