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你就把这个诙谐版的也给我写成企划案交上来。”
我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百遍,这下好了,又给自己多挖了一个坑。我强忍着悲痛,应了一声“好”,然后默默地关掉了所有的对话框,继续与我的空白企划案无言对视。
临近下班的时间,办公室里蠢蠢欲动。maggi开始频繁出入洗手间,她的补妆总程序总要反复进行三四次,然后貌似不经意地宣告她晚上的饭局;冯导开始飚日语,“咿呀打”、“呀埋碟”、“打埋挨”,那台词念得比女优还*;大师则开始看罗盘,占卜明日吉位,然后把办公室那棵一人高的发财树搬到财神位上……一系列迹象表明,我们又朝着光荣退休成功迈进了一步。
只有我还在悲催地对着电脑屏幕一字一字地敲企划。
人一个一个地走了,只有头顶的日光灯时不时嗡嗡作响。我不知不觉进入了状态,企划案完成了一半。抬头一看,总监室竟然还亮着一盏台灯,李牧寒正坐在电脑前,眉间有一道深深的丘壑。
没想到如今竟会是他跟我一起加班。
我伸了伸僵直的背,拿起桌上的咖啡杯,到茶水间去冲咖啡。
我喜欢听热水投入杯中那汩汩的声音,喜欢看白色浮沫在杯中打着旋,仿佛旧日重现。过去和张遥一起加班,总是我负责冲咖啡、洗杯子。那时的咖啡和现在有什么不同?为何在记忆中就那么好喝呢?
我突然想起去年底我给张遥买了一个新杯子,还没来得及给他泡最后一次咖啡,他就跳槽了。我从茶水间的储物柜里把那个杯子拿出来仔细端详,白色的马克杯造型很简洁,没有丝毫装饰,这是他喜欢的风格。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用这只杯子泡一杯咖啡。想起李牧寒还在办公室,我犹豫了一阵,还是给他泡了一杯端过去。
“李总,喝杯咖啡吧。”站在总监室门口,刚说出这句话的第一秒我就后悔了。
李牧寒抬起头,有些愕然地看着我。我走过去轻轻把杯子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然后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说谢谢。过了好几分钟,那只杯子一直安放原地不动。我有些后悔,不知他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认为我想拍他的马屁?还是以为我跟其他女同事一样无法抵挡他的魅力,即使他虐我虐得那么狠?
我惴惴不安地用余光观察着那只杯子的动静。终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去,把它轻轻端了起来。我不知怎么松了一大口气。
晚上9点,我终于写完了企划案。想着李牧寒大概急着想看,而且他也在办公室,我就打印了一份拿给他。他果然接过去立即开始看,而且看得很专注,时不时摇摇头。他每摇一下头,我的心就凉一截。
我以为他会打回头让我重新做,没想到他把那份企划案放进自己抽屉里,抬头对我说:“有几个地方我再改改。你可以走了。”
他收下了企划案,说明他对这项企划总体上是认同的。我心里很高兴,喜滋滋地走出了办公室。以前在刘梅手下,但凡企划案有一点她不满意的地方,我总是被压着反反复复地修改,没想到李牧寒竟然会亲自动手。
他这么轻易地就放过我,难道是那杯咖啡起了作用?
我正在心思重重地收拾东西,却发现落地玻璃后的李牧寒也站了起来。边缘员工最尴尬的事情就是跟老板同乘电梯,我立即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我挎上包冲到电梯间,焦急地看着数字缓慢爬升。电梯还没到16楼,李牧寒就出来了。我暗叫不妙,转头走向另一边。
“你去哪?电梯已经到了。”李牧寒疑惑地问。
我回头陪了一个猥琐的笑,轻声说:“我去一下洗手间。李总您先走吧。”说罢立即遁了。
我在洗手间抬着手表一直看,十分钟后,料想他应该已经走远了,我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没想到电梯口竟然有一个人——李牧寒挺拔的身影慵懒地靠在墙壁上,白色的衬衫光洁耀眼。他正有点失神地看着天花板,那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眼神之中好像有一丝疲惫和无奈。
他怎么还没走?!难道他在等我?!
我没有退路了,挪着小碎步走了过去,心虚地问:“李总,您怎么还在?”
李牧寒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去得可真够久的。走吧。”
我的心突然毫无规律地狂跳起来,简直像是突发心脏病了。见李牧寒先进了电梯,我也跟着走进去,头埋得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电梯才从16楼下到了1楼。李牧寒跟楼下保安说了一声,让他们把16楼的电全停了——原来他是想通知保安关电,所以才在那等我。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
明明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看出来,我却窘迫得不知所以,狼狈不堪地冲出大楼,李牧寒却在背后叫住了我:“梅朵,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没有听错吧?!大魔头李牧寒竟然好心要送我回家?他是被闪电打中了头还是得到了上帝的感召?
我连连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李总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可是我的旋风腿一路狂扫急速飘远,徒留那个白色的身影在夜风中萧瑟。
——————————————
给我一个收藏,可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