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介意她这把老骨头去享孙子的福,可老夫人却不能容许自己倚老卖老。当初她那样冤枉了雁姬,现在雁姬不介意已然让她很惭愧,所以她更应该尽量不要多在雁姬面前、在亲王面前出现,免得不断提醒王爷关于雁姬的过去。所以就算她真的舍得抛下努达海了,至少,也要等到雁姬嫁入了王府,她才可以考虑。
思量到了这些,老夫人便微笑着回复骥远:“再让奶奶考虑考虑吧,如果真的太辛苦,奶奶一定会去你们那里享福的。你们回吧,路上小心。”
骥远知道老夫人在考虑了,便高兴的告别老夫人,上马走了。
一旁的努达海却在听到老夫人的回答之后,微微有些震惊了。他突然有些担心,是不是就连他的额娘,都打算抛下他了。
目送骥远他们的车马离开之后,老夫人就转身回府了,努达海连忙跟上。一路上老夫人没有开口说话,努达海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好。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往回走,努达海甚至没有去望月小筑,而是一步步跟着老夫人到了正厅。
正厅里,陈嬷嬷正带着人打扫整理,之前被新月打翻在地上的茶杯早被人收走了,但茶水渍还没干,老夫人看看布置很是喜庆的客厅,心头却没有一丝喜庆的感觉。疲惫得坐回了主座上,老夫人叹着气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努达海,问道:“你怎么不去望月小筑?新月应该在那里等你呢。”
努达海抬头看着自己辛苦劳累的额娘,心头的负罪感越发的沉重,即使想到新月此时正在望月小筑里等着她,却也提不起太多的热情。他一面在内心里深深的自责自己的没用,面上则尽量轻松的关怀老夫人:“额娘,儿子没用,要让您这样辛苦的操持家礼,还要去帮儿子在骥远和珞琳面前说好话……”
老夫人听到努达海说这些,抬起头看着他,长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还知道额娘辛苦,就算额娘没有白辛苦。唉,想当初雁姬在的时候,额娘哪里用得着操持这些,家里的上上下下都被雁姬打理得头头是道,额娘只要坐在房里,喝喝茶、念念经、享享清福,这一天一天的,就那么过去了。可没想到啊没想到,老了老了,儿孙满堂了,却一夕之间,全都没了……”
听着老夫人说起这些,努达海心里又念起雁姬的好来,往日的一身轻松,同现在的沉重窒息,让他在心中真切的怀念着过去。
老夫人继续怅然得说着:“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呢?”
努达海看着老夫人这样说,心疼之下,忍不住道:“额娘,也许您可以把这些事情交给新月来做……“话是忍不住说出来了,说完之后,努达海自己也深感有些不妥。
老夫人听到这句,侧眼白了努达海一眼,冷笑了一声,才继续无奈得说:“交给新月?你不怕把我们家搅成一团乱麻么,我瞧你是越来越糊涂了。新月是什么身份?她是个侍妾,这不是咱们给她的身份,这是太后定下来的。先不说她会不会持家,就是她会,咱们能让个侍妾管家吗?传出去,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吗。咱们家叫人耻笑的事儿还少吗,你左添一件儿,右添一件儿,你就是不为你自己的将来考虑,还得为你儿子多想想不是,你自己的前途未卜,总不能还连累骥远吧?唉……”
老夫人说到最后,真的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只得长长的摇头叹气,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郁闷都叹出来。
努达海听到这些,深深的垂下了头,自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是懊恼得辩解道:“额娘,儿子也是担心您,才出此下策。既然新月不可以,那该怎么办呢,您的身体,如何承受得了这样辛苦的操持?”
努达海这样的担心,其实除了担心老夫人的身体,更加也有的,是担心老夫人终究会承受不了这种辛苦,也抛下他,去了骥远那里。如果连老夫人都离他而去,他便是真的众叛亲离,也许还会被生前死后的众人评论,他为了美色,闹得众叛亲离。
真正的冷静了下来,努达海有时也很迷惑,当初怎么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伤害了儿女和母亲的心呢?即便他爱上了新月,又怎么会爱得这样不顾一切呢?这不像他,却真的是他所为。究竟是为何,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努达海这样的担心,满满的忧虑,令老夫人心中也回暖了几分。而他的那个问题,也让老夫人心中燃起一点希望,只是还带着几分顾虑。
老夫人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努达海,目光里没有威严,只是犹豫和踌躇,她张了张口,但还是欲言又止,只深深得再叹了口气:“唉。”
努达海看出了老夫人的无奈,他担心老夫人心切,无暇多想,只急着道:“额娘,您说便是,不必如此犹豫。只要能对您好,儿子什么都答应。”
老夫人盯着努达海,眼里现出一丝希望:“真的?”
努达海点头:“当然!”
老夫人终于笑笑:“你有这份心就好了,我这个主意,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听过便罢,我也不是一定要你这么做。”
努达海点头:“额娘您快说吧!”
老夫人有些紧张的看着努达海的表情,轻声道:“这管家的事,你也知道,一向只有正室夫人才能做,若是你能有个正妻,不求能像雁姬那样有显赫的家世,只求能像雁姬那般能干,额娘也就能清闲下来了。”
听到老夫人说到正室,努达海的神色立刻有些灰暗。然而却不是因为想到新月,而是因为想到雁姬。终于娶了新月,却把一切弄得一团糟,还要再娶一个正室,来维持这个家庭,那么当初,他又何苦伤了雁姬的心,令她决绝自请和离而去呢?也许爱上新月,竟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吗?
努达海不敢再想,脸色越发的阴云密布。老夫人仔细观察着,见此状便以为努达海又因新月起了抵触情绪,连忙继续道:“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不必多想。新月才刚进门,要是再娶,她肯定会不高兴。额娘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之人,你就当额娘没说好了。”
老夫人这样为他们二人尤其是新月着想,颇令努达海感动到无地自容。他自然也担心新月会伤心,会不能承受,可是想想额娘的辛苦,他再三犹豫,进退两难,终于还是咬着牙说了一句:“额娘,我会考虑考虑的,为了您少些辛苦,我想新月也会同意的。只是,还请您多给我些时间,让我和新月多单独相处些日子。”
努达海这样回答,老夫人颇感意外:“你能考虑便好了,额娘真是高兴都来不及,真是太惊喜了。”
老夫人的惊喜溢于言表,努达海看着老夫人此刻愁容尽消,觉得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情,心情轻松了不少。
老夫人心情舒畅,连带着午饭都多吃了许多,努达海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己之前令老母这般忧心忡忡,真的是罪孽深重。
这日的午饭,新月并没有被召前来,因为老夫人体恤她今日刚刚入门,特准她不必前来侍奉他们娘俩用饭。努达海此时也如同近乡情怯般,不敢见到新月,默认了老夫人的决定。
怀着这样的心情,努达海在用过午饭后,仍旧没有到望月小筑,反而回了雁影阁。流连在曾经和雁姬生活二十年的地方,看着那里的一草一木,努达海却满腹愁思。
他的内心深处,深深地埋着一个想法,总怕他历经千难万险,抛却一切所得到的,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一个从天而降的至宝。他害怕他终于到手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到了掌灯时分,努达海才终于鼓起勇气,赶到了望月小筑。
新月此时已在望月小筑枯坐了一整天。
她仍旧穿着家礼时那件新衣,一动不动得坐在大厅的座位上,就那样托着腮,望着院门,等待努达海的出现。这一等,就是一整天。
努达海终于来了,她的眼中也瞬间充满光亮,立刻就起身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