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玉傻愣了一会儿,忽地扑哧一声笑了,敢情小姐是在替她出气呀?可真正招惹她的又不是这张被子,真要弄坏了,她今晚盖什么呀?
主仆二人望着对方倒是笑了起来,笑完沈嘉才问:“谁招惹你了?我替你顺了这口气儿。”
琪玉一听这话,脸上一抹红晕忽地就染到了脖子根儿,“没……没谁。”
沈嘉瞅着她这模样,抿抿嘴,故意打趣地问:“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这才多一会儿呢?她就不嫌人家是个邋里邋遢的小叫花儿?沈嘉可不笨,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将这事儿瞅了个明白。
琪玉羞得不行,故意耸耸鼻子,嘴硬着说:“哪有!就他那模样,街上一抓一大把,洗洗干净指不定和他一个样儿呢!奴婢怎会这么没眼神儿。”
沈嘉这会儿兴头上来,还真没打算放过她,装作一副正经的样子点点头,“也是!就他那身形儿,跟咱太师府里那帮小厮还真没法儿比。五大三粗的,指不定一不小心就捏疼了我的琪玉姐姐。既然他这么没眼,才进府就惹了咱家大丫鬟,明儿咱就给他点儿颜色瞅瞅。”
琪玉一听她这话,脸上顿时红得跟今晚饭桌上那盘酱猪蹄儿似的,不愿再跟小姐说这事儿,转身去收拾起小姐的床榻来。还是早点儿安置了她比较好,否则今晚只怕是要被她说得往地缝儿里钻。
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阵,第二朝沈嘉刚起身梳洗完,府里便来了人通传,让她快些去前厅,说是宫里来了人,指着名的要找她,老爷和夫人还搁那儿候着呢。
沈嘉一愣一愣的,半宿没缓过神儿,寻思着该不会是潘若若那点儿事儿真闹到皇上跟前儿去了吧?
听了这话,沈嘉哪还敢耽搁,赶紧带了琪玉便往外间赶。一进前厅就见到爹陪着个宫里来的公公在那儿闲侃,观对方神色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指不定又是宫里的哪位想起她来,让她进宫去走上一趟,这事儿虽不是时常有,但沈嘉长这么大倒也遇到过几回,一颗心总算宽了少许。
那公公见到她出来,才收起了和煦的笑容,打后边侍从手里取来一卷圣旨,揪着喉咙咳嗽两声儿,跟鸭子似的在那儿说道:“皇上有旨。”
沈源赶紧领着府里一干人等跪了下来,众人神色均庄重了几分,敢情人家是来传圣旨的呀!
那公公的眼神儿扫了下方一眼才重新回到了摊开的圣旨上,仿似被人捏了嗓子一般念叨起来。
只是沈嘉听了圣旨的内容,撑在地上的手不觉一抖,差点儿没摔趴下了。
什么?皇上要她三月后嫁给端亲王世子纪策为妃!!!
她这究竟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呀!!!
作者有话要说: 噗!纪策这招叫做先下手为强!
沈嘉老倒霉了!
☆、11
沈嘉自打听了那圣旨就没醒过神儿,连怎么将圣旨接过来的都不记得了。
脑子里就想着这些年打二哥那儿听来的一些事儿,端亲王世子纪策那可是个如狼似虎的人。人家十五岁之前的事儿就不提了,打小他就生活在边塞,倒也没听说过他什么传闻。但这人十五岁后倒是真扬名天下了,可没一件他的好事儿传回来!先是他为兄报仇,一夜间血洗敌营,外间有人在传,那晚尸横遍野,血染十里,跟阿鼻地狱似的可怕。
这位世子可谓一战成名,就那晚死在他银枪之下的亡魂便有一千之巨,还个个都是身首异处。
沈嘉当时听了,可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打那以后只要她不听话,二哥一准儿拿这吓唬她。
此后三月内,他亲率麾下将士攻占敌国十二州郡,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十年来,他带着手下兵卒踏碎敌国河山,一路打到南海边儿上才停下他杀伐的脚步,这不过也是数月之前刚刚发生的事儿。其间皇上无数次下旨让他休养生息,均被这人一语驳回,说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个狂到连皇上都不怕的人,沈嘉实难想象如何相处。
若要往真了说沈嘉这十年来,心里唯一觉着恶的人,便是此君,即便于国他的确算是功不可没。可她怎么也没想一道圣旨,便要与这人终身相伴,也难怪半宿没能回过神来。
那位公公倒是念完圣旨,道了几声贺,便笑盈盈地出了门儿!
沈嘉搁那儿愣是杵了半宿,听到爹的几声叫唤才回了魂儿,冲着爹那张担忧的脸便说:“爹,咱请大夫好不好?这次咱可不能再遮遮掩掩。”
沈源听了这话还能不明白女儿的心思?这端亲王世子啥人呐?说起来他也不怎么看得上眼,虽说贵为皇室贵胄,但凭这些年他在朝里听来的那些事儿,就没当他是个善茬儿。女儿怎能嫁给这样一个人?何况他一直以来的心愿都不是让女儿攀龙附凤。
给女儿这一提醒,沈源估摸着只怕对方确实不知女儿的病,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法子。若他出面让皇上收回成命,定是压根儿不可能。自古君无戏言,皇上既已早知女儿的病,仍一意孤行,只怕是经过一番思量的,不是自己三言两语能解决的事儿。但若端亲王方面出声儿,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端亲王多年戎边,战功赫赫,又是圣上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哥,皇上登基以来一向待他不薄,加之他疼爱的长子在十年前为国捐躯,皇上一直觉着对他有所亏欠。若对方知道儿子将娶之人可能会连他们的样貌都记不住,怎会那么顺摊地接受这安排。不怕他端亲王府丢不起这个人哪?
心里有了主意,沈源只对女儿微微点了下头,便命人着手去办。
秦宇在太师府也不是跟那儿闲着没事儿干,不是要替爷张罗他的“正经事儿”吗?探到沈府欲请大夫这消息,才将之前发生的种种合着想了一遍,敢情沈小姐之前不是在回避爷呐?她只是记不得爷的模样,当中必然有些误会。可这误会也忒大了去了,爷这会儿指不定还搁那儿气着呢!再说爷真打定主意娶这样的一个女子过门?只怕他乐意了,王爷和王妃也未必肯呀!还是想个方儿支会爷一声儿比较妥当。
心里有了主意,秦宇便趁着没人留意到他,偷偷溜出了府门。跟了爷这许多年,他自然知道如何通知爷见面儿,一个人摸到太师府外的一处墙角,掏出靴子里暗藏的匕首,便在那儿画起了暗号。
弄完这事儿,秦宇将匕首重新收进了靴子里,站起来瞅着那处标记满意地拍了拍手。刚转过身儿便见到琪玉搁那儿盯着他看,秦宇可被她吓得不轻,这丫头怎么走路没声儿的?不会自己刚做的事儿就被她瞅了去吧?这还了得?秦宇脸上顿时有点儿不好看,搁军营里呆了这么些年,居然连这点儿警觉都没有,他有什么脸面对自己的爷?
“你在这儿捣鼓什么呢?”
琪玉原是瞅着小姐在屋里为圣旨的事愁眉不展,寻思着做几道小姐平日里喜欢的小点哄她开心。却发现屋里差了几味香料,打算出门儿买点儿回来。没想刚走到外面便见到这讨人厌的小叫花儿蹲墙角那儿鬼鬼祟祟的,因此便摸了过来。瞅着他在墙角画了个奇怪的玩意儿,就在他身后瘪嘴。
没料就是没料,画出来的东西还那么难看!这会儿她正打算借机糗他一顿,也好泄泄昨儿的心头之愤。
秦宇哪会想到这丫头的心思,担心自己的事儿被她看出端倪来,赶紧往她身前一迈,妥妥地挡住了那处标记。随即解释道:“搁府里呆着无趣,出来找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