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策这才瞅见自己的二舅子,越发火了些,若不是他在中间儿搅和,媳妇儿怎么会这么大胆,居然跑人家睡房里来了。这么一想,纪策对着他也没好话说了,“这笔帐我回头再跟你算,我跟媳妇儿的事儿你最好别再管。”
沈飞一听这话也气上了,当着这么多人面儿管他妹妹叫媳妇儿也就罢了,毕竟二人是有皇上钦点的婚约在身,可他居然还让自己别管?以为他是谁啊?妹妹这还没出嫁呢,怎么说也还是他沈家的人,他怎的就不能管了?妹妹打小跟他一块儿长大,他那是放在心窝子里在疼,哪能看着他这样欺负妹妹。往后要真嫁了过去,妹妹指不定要受他多少气呢。
再说今儿这事儿,他自打听了妹妹的心里话后,只是权宜之下,不得已而为之,并未真的偏袒纪宁。
心里这么一想,沈飞也变了脸色。压根儿就没跟上次见他似的那么不自在,这会儿心里就想着护着妹妹了,管他对方是谁。
沈嘉怕他二人在屋里就要闹起来,要知道人家纪宁殿下刚刚才有了些反应,见着纪策那火大发了的模样,唯有憋足一口气,跟那儿问道:“纪策,你、你讲不讲理?”
纪策本就在火头上,听见媳妇儿这句,立马便调过了脸去,正想说上一句,却听媳妇儿说了:“要闹外边儿闹去,别扰了纪宁殿下休息。他这会儿可折腾不起。”
怎么就折腾不起了?纪策一转眼正要找那折腾不起的人,才瞅见自己的三叔正皱着眉盯着自己,再往旁边儿一瞧,顿时也愣住了。要知道他可是久经沙场的人,哪能瞧不出纪宁这会儿是失了血,正跟那儿躺着一动不动呢!
纪策这才知道原来媳妇儿说那话是事出有因,可这人明明昨儿还好好的,怎的今儿就躺这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这几眼瞅下来,纪策心里的火也跟着灭了不少。三两步走到床边儿,瞅仔细了才问:“皇叔,这是……”
荣亲王也不知该怎么与他讲,只得叹了口气,皱着眉解释:“昨儿跟我闹了一会儿,听说我要去请旨,回来喝了不少酒,一直喝到今儿天亮,吐了几口血,就成这样了,怎么唤都唤不醒。”说着便有两声哽咽。
纪策哪能不知道三叔话里的意思,琢磨着敢情这家伙还是被自己给逼的?难不成这小子用情还很深?自己是不是逼他太急了点儿?
纪策毕竟也是个人,打小就与自己的大哥最亲近,大哥一走,他最亲的兄弟便剩下了这些堂表。所以即便前两次他对着二皇子和纪宁,也没真下狠手。要知道若他使上全力,就连一头牛也能硬生生倒地上去。可这事儿毕竟是因他而起,多少有点儿内疚起来。
荣亲王不知道他这会儿在琢磨啥,只得解释说:“你堂弟昏睡不醒,嘴里一直叫着……我只得让沈飞请了小嘉来。想留住你堂弟一口气,若有什么不妥之处,皇叔跟这给你赔个不是。”
纪策怎会真与自己三叔计较这些,毕竟在他心里人命大过天,说起来自打他回了京都城就瞅着纪宁最顺眼,若不是他惦记自己的媳妇儿,他指不定能与他玩儿到一块儿。赶紧应了声说:“是侄儿鲁莽,没问清楚就发脾气,还请皇叔见谅。”
荣亲王倒是没想到他会这般通情达理,却也不好再让沈嘉呆自己儿子屋里,既然侄儿已找上了门,只得对沈嘉说:“宁儿的事儿就不再麻烦小嘉了,不如你先回去。”
纪策一回头便瞅见了媳妇儿,这会儿那张小脸儿正冷冰冰地对着自己,一咬牙,只得说了句:“若是媳……沈嘉帮得上忙,不如让她再继续试试。”
就这样出去?指不定媳妇儿回头怎么怨他呢!纪宁没事儿还好,要真醒不过来,媳妇儿得恨他一辈子。这事儿怎么算都不值。再说他哪能真瞅着人家纪宁出事儿,他混是混,却还讲点儿道理人情。
荣亲王见他一脸诚恳,犹豫了一会儿才对沈嘉又点了下头。
沈嘉瞥了纪策一眼,到床边继续说起了话儿。其实平日里沈嘉与纪宁的话也算不多,只得说起那些往事。一边儿说,一边儿安抚纪宁。
纪策在旁那是越听越酸,媳妇儿居然与自己的堂弟有那么多“过去”,差点儿就没将这位爷的牙给酸掉几粒儿。不觉在心里暗暗叫上了劲儿,去过这么多地方是吗?回头他得带着媳妇儿游山玩水去,这辈子就得让她记住他的好。
沈嘉一个人跟那儿聊了半个时辰的往事,纪宁终是有了些反应,一皱眉,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其实太医替他喂了内服的止血药,一早他就有了些知觉,只是感觉全身没力,连眼都睁不开,只得闭着眼听小嘉念叨。没想这丫头居然还记得这么些事儿,他是越听越开心,不觉都跟着她的话头回忆了起来。
一睁眼,便有气无力地抬了下手,张嘴唤道:“小嘉。”
沈嘉正想上前几步,却被纪策一把拉了回来,压低声儿仿似警告地说:“不许过去。”这可是他的底线。
沈嘉又气又好笑,可不知怎么的,就随了他的意思。
纪策自个儿往前走了两步。
纪宁许是没想到自己头一个瞅见的人会是他,一声轻哼,虚弱地问:“怎么是你?”
难不成方才是他在发梦?就说小嘉怎么会跑他府上来嘛!
纪策故意挑眉说:“怎的就不可以是我?只是我没想到,你竟是这般不堪一击。借酒浇愁算什么男人该有的本事?你若是条汉子,往后就别作贱自己,今儿我纪策便将话撂在这里,有本事你就来争,若我纪策输了,绝不会怨你一句,大不了让你大伯去宫里退亲。可你也必须答应我,若是输的人是你,可不能再让皇叔为你担心。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吗?那是比死还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