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的少年此刻已经消失在了那片白墙黛瓦之后,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坦然相见。
继续向清镇方向行了一段路以后,我在一户农家屋后的草垛旁下了马。行李已提前藏在了此处。这是一个很新的草垛,搭好以后还没有淋过雨,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稻草香。就在伸手翻开第一捆新鲜的稻草之前,我霍然一顿。离开之前,自己特意在外层的稻杆上横向划了两道很不显眼的直线,而如今这两条直线已经断断续续,不再连贯。
行李已被人翻动过,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来找我,是因为……青砚!
一时僵立在原地,浑浑噩噩地完全无法正常地思考。青砚,青砚……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有这两个字。
直到一旁的白马突然打了一个常常的响鼻,我才从一片混沌中惊醒。青砚已经因为我而遭受过一次灭顶之灾,我决不能容许再有第二次,决不!
风驰电掣般地赶回“李家食坊”,翻身下马时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李姐从柜台后头跑出来,伸手来扶:“丫头,摔疼了没有?”
我摔得不轻,坐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向后避了避,没让她碰到我,一边硬生生挤出一个笑,一边往大厅张望。未到晚饭时间,食坊大厅里只有一个客人坐在窗边,自斟自饮。
“看你,火急火燎地。”李姐没有注意到我婉拒之意,低头观察着我的伤势,“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我去替你把赵大夫叫来啊。”
“李姐,不必了。”我一边喊住她,一边勉力站起来,“刚才,你可看见青砚,就是今天和我一起出门的白衣公子?”
“怎么,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她满脸疑惑,不像是装出来的。
最了解我行踪的人,除了青砚就是李姐。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秘密组织的人。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从她身上觉察出一丝异样。
“今天他和我闹了一点别扭,我们就提前分开了。”我笑了笑,移开目光,“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哎,脚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此刻哪里有心思考虑脚的问题,只想尽快回房间去,那里也许有我需要的线索。
果不其然,房间的桌上很显眼地放着青砚的发带和一张字条:要救人,今夜二更紫竹林。
仔细检查了四周,整个房间没有大面积打斗的痕迹,只在窗棂上有一道很浅的划痕。青砚应该没有来得及做过多的反抗便被擒住了,所以李姐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他们选在二更紫竹林,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以免招来织月楼的人。
要救出青砚,目前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是孤身前去面对未知的敌人;二是利用织月楼坐收渔翁之利。
摔伤的腿这时才迟缓地疼痛起来,就着烛火察看了一下伤势,还好只是擦破了点皮,没有伤及筋骨。点了灯的屋子好像一下子暗了下来,所有的光亮都聚集在了那簇小小的火苗上。看着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想起青砚在夕阳下的背影,他整个人都被镀上了毛绒绒的一层金色,骑在马背上,就一直一直向前去。
青砚,他既然放过了你,那么我希望你从此以后都是自由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八、惊现唐门
今夜繁星璀璨,静夜无声。
朦胧的星光透过头顶重重的竹叶,斑驳地洒我墨色的长袍上,盈盈如流水。没有风就连树叶也沉寂着,偶尔有一两声鸟叫,更衬地这夜色沉沉,深不见底。
竹林深处,青砚被绑得结结实实,扔在地上。从他僵坐的姿势以及闷不作声的表现来看,应该是被点了穴道,特别是哑穴。青砚的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黑衣蒙面人,在他们前面还有五个人一字排开,看来已静候多时了。
我在离他们二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没有说话。
静默了许久,五人中最中间的那个人率先开口:“就是你杀了我们十几个人?”
“我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杀的人是不是你们死的人?”
中间那人一时愣了愣,继而恶声道:“不必狡辩。我们今天要你到这里来,就是向你讨这笔账。”
我觉得好笑,“怎么讨?”
对方的眼角跳了跳,往后退了一步,身边的四名杀手即刻上前将我团团围住。
这四个人用的是四种完全不同的武器。
站在我正前方的那人仅手腕上戴着一对双环,使双环的人一般都有着深厚的内力,一招一式都是真材实学。
在右前方的那人拎着一长串的锁链,如同来自冥府索人性命的无常鬼。
站在左边的人手中是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锥形体,中间有一圈环套在双手中指上,手腕一抖即可在手中转动,叫做峨眉刺,其运动方法以穿、刺、扔、挑为主,主要用于黑夜和水中格斗。
而背后的那个人,在他靠近的过程中我没有看到他的武器,但从他与众不同的服装上看,他使的应是袖中剑。
之前与我对话的那个人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他也没有佩戴明显的武器,一双手笼在宽大的衣袖中,应该是暗器的行家。这些武器都适合黑夜或者短距离格斗。而我使的是长剑,在竹林里最受限制,很难施展开来。为了对付我,他们的确煞费了一番苦心。
我望了远处的青衣少年一眼,拔剑出鞘:“青砚,好好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