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轩见蓝翎狠狠瞪了自己一眼,想起杏树下的那坛女儿红,连忙和盘托出,“二位稍安勿躁。探子来报,昨夜云天阁的人强闯汀花小筑。我的人已顺利安插进去,今早就有消息传出。落先生平安无事,二位不必担心。只是地牢入口隐蔽,暂时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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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厢房,烛火幢幢,桌案上的石鼎中燃了香。时值初夏,美人榻上的女子却盖了一袭薄被。她以手支颐,百无聊赖望盯着那袅袅的香线。
香线忽而颤了颤,对面的石门缓缓打开。“你要的东西,都全了。”
女子窝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接过对方递来的蓝色包裹,“想好了么?”
“自然。”从凌霜雪手里将她抢来,又双手奉上掌门令牌,他已没有什么可想的。
“一旦下针,再无退路。”女子解开染血的包裹,“七七四十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你需要多少时间都可以。”叶虚怀坐下来,替自己倒了杯茶,“这扇门,除了我没人能打开。”
面对织月楼,还能如此有恃无恐。女子低眉一笑,锦行的眼光真心不错呐。不过,叶虚怀凭借的到底是一扇石门还是那个富可敌国的家族,还真说不好。
绸布包裹下,是个汉楠木的抽盒,盒底兼两侧有蔷薇花的刻纹。女子的手僵了僵,顿在空中半晌没有收回。
叶虚怀放下茶盏,低头细究她的神色,“拿错了?”
“没有。”女子低头避开对方的目光,随手抽开盒子,“只是许久没碰这副金针,看着有些陌生。”
叶虚怀徒盯着那半张寡淡苍白的侧脸。他不会看错,那双静水无波的眸子里,曾闪过一丝哀伤,转瞬即逝,却深深切切。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女子复抬起头,黑如古谭的眸子一派清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正午时分。”
“既然东西都备齐了,今日便启针吧。”女子一边起身一边解释,“正午时分阳气最盛,有益于行针走脉。往后,你务必这个时辰过来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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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内外种满了蔷薇,大片大片开在月光之下,由白渐红,一路蔓开,像云里裹了烟霞。
墨衣楼主执了半壶酒,于枝杈间寻个安稳处一躺,弹开酒壶盖,边饮边瞧着那个冷寂的院落。苏叶在织月楼住的那十几日,偏偏就住在这个院子。
“呜呜。。。。。。”树下突然传来小小的响动。
“小黑?”薛清夜眯起眼,看着树下跃跃欲试的那团白球,“你也想上来?”
“呜呜。。。。。。”小黑哼唧了两下,用爪子扒着树皮以示决心。
“好。”他话音未落,身影一闪已抱了幼犬在怀,连坐姿都不甚改变。
小黑用前爪搭着他的肩,睁大了一双眼睛东瞅瞅西瞅瞅。忽而它的耳朵一竖,冲着某处铿锵有力地汪汪叫唤起来。
薛清夜摸了摸小黑的脑袋,喃喃自语,“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阿夏很像她?”
紫衣女子行止如风,冷着一张脸来到树下,“薛清夜,已经第二十天了。你到底要把卜二爷关到什么时候?”
紫陌如果生气,不会哭不会闹,只会冷着脸连名带姓地叫他。这一点,和苏叶当年别无二致。只是苏叶转过脸会偷偷地自己哭,紫陌不会。
“听说他前几天病了。”
“水牢那种地方,谁挨得住十天半个月。”
薛清夜慢慢饮了口酒,“没死就行。”
紫衣女子静默良久,突兀地一笑,“薛清夜,你没有良心。”随即拂袖而去。
“南意你说,阿夏说的对不对?”墨衣楼主望着高旷的天空,若有所思。
花荫下,默默听了许久壁角的人,拂开前头的花枝慢慢走出来,“。。。。。。嗯。。。。。。”
“你也觉得,我不该惩戒一个侍奉了我几十年的人?哪怕他欺瞒我,背叛我,真正让我成为一个。。。。。。”墨衣楼主摸了摸鼻尖,“嗯。。。。。。没有良心的人。”
慕容南意不自觉笑起来,“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可不是那种轻易为了一两句话就自我怀疑的人。”
薛清夜低笑一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