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落姑娘,怀儿可还安好?”一个沉睡十多年的人,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孩子的安危。所谓母子情深,大抵便是如此吧。
“叶阁主年轻有为,否则也请不动我替夫人医治。”说出这样的话,苏叶不禁捏了捏自己的脸。最近皮又厚了不少。
“怀儿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明日正午罢。”明日正午他若还不出现,想来便已为织月楼所擒。叶虚怀自诩有萧氏一族作后盾,却未必了解萧大当家的性情。自古无奸不商,她那姐夫更是其中的佼佼者。织月蓬莱当今武林两大势力联手兵临城下,于萧羽凡而言,这个选择比他明天早上吃酱肘子还是叫花鸡,来得容易得多。
“那。。。。。。怀儿可有意中人?”
苏叶揉了揉额角,叶虚怀有没有意中人她怎么知道!?实在要算,锦行算不算?嗯。。。。。。对,有没有意中人她不清楚,孩子倒是有过一个。但看在叶夫人刚刚苏醒的份上,苏叶忍下这个念头,“叶公子是否有意中人在下不知,但在下知道,这十多年来,叶公子最关心一件事。”
“什么事?”
“对夫人下毒的人,是谁?”
“这个。。。。。。”叶夫人垂下眉眼,“我并不清楚。。。。。。”
如是被东问西问了整整一天,只是依旧没等来叶虚怀。
第三日,苏叶醒得很早,坐在桌前慢慢梳了妆,画了眉。待她换上山水长裙自屏风后走出,叶夫人放下茶盏看了她许久,忽而问,“苏姑娘,你可是要去见心上人?”
苏叶抱起雕花木盒,“嗯,我得走了。”
“可否带我一起出去?”叶夫人神情淡淡地,起身走过去。
苏姚摇头,“我想,叶公子并不希望夫人出去。”
“带我出去。”叶夫人单纯重复着,没什么表情。
苏叶转身按下机关,“抱歉。叶公子与我的交易里,没有这一条。”她在这里四十多天,看着叶虚怀进进出出几十次,于她而言,机关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
“落姑娘。”转瞬间,叶夫人清冷的声音已在耳畔。苏叶的腰间,抵上了什么冰冷的什物,“带我出去。”
苏叶静静站着,轻叹一口气,“叶夫人,你大概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儿子,他真正想要什么吧?”
身后的女子愣了半晌,加重了语气,“我们母子间的事,与你无关。只要你带我出去,我不会伤你分毫。”
“您大概不知道吧,叶公子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请到我。唐小姐。”
腰间的匕首一紧,“你。。。。。。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认得我?”
“我不是认得你,我是认得你中的毒。”叶夫人中的是观音有泪。偏偏就那么巧,掳走青砚的人也用观音有泪伤了她。相传,唐门百年基业毁在一场无明业火里。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唐门总该有那么些后人。
“其实,给夫人下毒的不是别人,是夫人自己吧?”在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宅子里,一个无权无势的侍妾以色侍人能维持多久。弱肉强食的法则,叶夫人选择用自己给儿子上这堂课。
“叶公子曾经有过一个心上人,只是后来,他把自己给忘了,连带着也忘了那个姑娘。”
“大约自今日起,世上再无云天阁。这是叶公子亲手造就的,或者说是你亲手造就的。”
“夫人先别难过,听我把话说完。我救你,是因为现在叶公子只会听你的话。我希望你能劝他归降织月楼。”
“你凭什么要相信我?因为,我的心上人,是薛清夜。”
。
六月,合欢树开出绒球似的花,金色夕阳自叶间滑落。
茂密的枝桠间,有青衣少年懒懒躺着,嘴里刁了根狗尾巴草。明明落声是被云天阁掳了去,楼主却命令他在紫云山庄守着一堵白花花的墙,算什么事!
听送饭的小七说,云天阁已于昨晚被蓬莱攻占。楼主对此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照样在花园里和那胖子喝茶下棋。楼主是真的要把云天阁当作聘礼吗?青砚叹了口气,聘礼就聘礼吧,不关他的事。他日夜兼程从宛城赶回来,不过为了见苏叶一面。无论苏叶有什么心结,师父被掳,总不会坐视不管。
青砚嚼着草茎,慢慢翻了个身。
然后。。。。。。半根狗尾巴草从嘴巴里掉了下来。
有生以来,青砚真正领会到什么叫望眼欲穿。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堵他望了两天的白墙,居然真的被他给望穿了。因为那白墙里,竟生生地走出了两个人!
其中一名女子抬起眼远远望过来,愣了愣,随即微笑起来,“青砚,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