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冬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料已经湿透了,那都是楚暖的泪水。
楚暖哭着,自语道:“是我,都是我……是我杀了他们,是我……所以这是我的惩罚,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他们……贺冬想到楚霖和楚晗的死。大概是因为这两个人让楚暖背负了深重的罪恶感,毕竟一个是曾经的恋人,一个是亲爱的姐姐,一个被他亲手杀死,一个因他而死,任谁都不会觉得好过……
贺冬猜测,或许这份罪恶感就是楚暖心中跨不过去的那道障碍,让楚暖一直无法站起来。
或许应该认为楚暖残忍,但是贺冬无法萌生这种念头,可能是见多了生死,也可能是不耻楚霖的行径,也可能是看不得楚暖那苍白的脸色,贺冬从没有想过要为此谴责楚暖什么,只觉得可怜,只觉得这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贺冬抚摸着楚暖柔软的头发轻声安抚:“没事的,和你没关系,他们和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楚暖似乎还喃喃说了什么,但贺冬没听清,只是轻抚楚暖的身体,让楚暖在自己怀中哭泣发泄。
楚暖哭累了,贺冬便带他回房洗澡休息,给楚暖擦身子的时候贺冬注意到小腿健壮了许多,便说:“少爷,你的小腿已经不象以前那么细了,肌肉已经在慢慢恢复,应该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了。”
楚暖啜啜半天红着脸憋出一句:“我……我要穿衣服!”
贺冬愣了愣,抬头时目光扫过楚暖还□着的□,也明白了楚暖的害羞窘迫。
贺冬笑笑,为楚暖穿上衣服抱回了房,楚暖坐在床上,一脚被贺冬握在手上按摩脚踝——医生说这样对复健有帮助。
揉了一会儿,楚暖说困了,贺冬便让他躺下休息,贺冬回房洗了澡,再回来陪楚暖睡觉。
睡了多日,贺冬也有些习惯了,上床关灯后楚暖自己靠了过来,让贺冬抱他,贺冬知道楚暖就是喜欢入睡前让人抱着,睡着之后自己就会转开了。
楚暖身上淡淡的馨香在体温的催化下渐渐变得浓郁,这香气是专门为睡眠不好的楚暖准备的,具有安神的功效,贺冬刚抱着楚暖的时候觉得男人身上香喷喷的很奇怪,可习惯了也觉得这样还挺舒服的。
躺了一会儿,楚暖在贺冬胸前抠了抠,问:“贺冬,我真的还能走吗?”
“当然能。”贺冬没有迟疑地说,手掌在楚暖的后背轻拍了两下,道,“医生都说你的脚没有问题了不是吗?”
“真的吗……”楚暖喏喏地问,身子往贺冬怀里缩了缩,像个在寻求保护的孩子。
“当然是真的。”关于这点贺冬也没法说得太多,毕竟对于楚暖的过往他也只能说一知半解。
“可是……父亲、母亲、姐姐、叔叔、霖……他们……他们都是因为我死的……我……”
楚暖的身体又开始轻微地颤抖,贺冬收紧了手臂,仿佛想要通过这种压制让楚暖不再颤抖。
但是楚暖的神经似乎被这个问题拨动了,好容易安定下来的情绪又产生了波澜。
楚暖的颤抖愈发严重,声音尖细,神经质地自言自语道:“贺冬……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其他人都走了……怎么办……怎么办,贺冬,你不要走,你走了又只有我一个人了,他们都走了,他们都被我杀死了……”
贺冬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好,只能将楚暖抱得更紧,口中苍白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不会走的,我抱着你,别怕,别哭了,没事的,别哭……”
楚暖的颤抖慢慢平息,呜咽声似乎消失了,整个人蜷缩在贺冬怀里,脸埋着,贺冬也不知道楚暖现在是什么状况。
隔了一会儿,感觉楚暖渐渐没了动静,贺冬稍稍松开怀抱,腾出一只手拨开楚暖凌乱的头发,轻声唤道:“少爷……”
楚暖的双目紧闭着,脸上挂着泪痕,气息有些不平稳,但似乎是睡着了。
多半是累了。
贺冬抚摸过楚暖褪尽血色的面颊,叹了口气,将楚暖按入怀中。
楚暖的精神状态变得很不稳定,虽然还努力复健,但往往没有运动多久就会产生沮丧绝望的情绪,特别是练习走路时,连续摔倒几次后楚暖就会面色发白地神经质地喃喃自语,所说的内容都是他双腿是他杀害了亲人要付出的代价,所以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了,说多了之后又会抓着贺冬的手臂说不要贺冬离开。贺冬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开始还能说一些“这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但说多了也觉得没意思,到最后只能抱着楚暖任对方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