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还没在意,觉得这不过是一种正常的自然现象。后来死鱼的数量实在令人不得不在意了,它们甚至堆放成诡异的形状,阻碍了我们走路的脚步。
无聊斋连通着的河流,在我的眼中是属于奇幻世界的河流,绝不可能存在“毒鱼”、“炸鱼”这种不环保行为的。
我实在是觉得奇怪,忍不住想要问身边的丽卿。但是丽卿忽然伸手拉住了我,拉着我向后退了几步。
“谦卑。”丽卿略带磁性的嗓声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我见她以手抚心,低头颔,作出了一个浅浅的类似于鞠躬礼敬的姿态,连忙也学着她的样子,微微地低头躬下了腰。
但是我忍不住偷偷地抬眼去看,到底生了什么事。
一辆我毕生未见过的精美车驾,挟着风声与河水的轰鸣,自我的眼前呼啸而过。
车是淡金色,车身上装饰着无数开花的兰桂香草,芬芳的气味渗入鼻端,令人心旷神怡。
这可绝不是一辆古代马车那么简单,因为拉车的根本就不是马,而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巨大生物,马鱼尾,看上去有那么一点像……海马?
而且车子,可是端端正正地行驶在河面上呢!
“海马”和车轮,就这样碾压着河面行进,河面对于这辆车子来说,仿佛宽阔平坦的柏油马路。
车窗是古工艺雕花的,精美无比。车窗没有挂帘子,可以看到一位着古装,挽高髻的中年男性端坐在车中,全身散出一种高贵而纯净的气质,令人不自觉地联想起大河的波涛。
当车驾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高贵男子忽然转过头来,望向了我,神情似乎有一丝诧异。在他的注视下,我忽然由内而外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完全无法承受他的目光。所以,我用右手按住怦怦狂跳的心脏部位,更深地低下头去。
“好了,他走了哦。”当我听到丽卿的声音时,内心还沉浸在深深的敬畏之中,根本跳脱不出来。
“这是……”好半天我才说得出话。
“是河神哦。”丽卿说,“对于他们,还是要存有敬意的。”
这,就是神族吗?那冷峻的目光,那强大的力量和压迫感,果然给人一种没有情绪的感觉——秩序的守护者。
胡丽卿指了指地上堆积的死鱼,说:“獭祭鱼,候雁北,草木萌动,这本来就是雨水的三候。小心不要踩了,绕过去就行。”
“獭祭鱼”?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记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传说雨水这段时期,水獭们往往会把捕到的鱼扔到河岸上,据说是用来祭拜河神的。我小时候也是听在家帮忙的保姆说过,她的家就在沿河而居的乡村,她是亲眼见过雨水时节獭祭鱼的。
我那个时候还小,但是已经不相信她说的话了,觉得她有些夸大其辞,神神叨叨。可是今天我也亲眼见了,才终于明白古人总结出来的这一切都是遵循了自然的法则,并不是空穴来风。
“动物尚知道对神的敬畏,但是今天的人类,心里面已经没有神明的存在了。”丽卿不知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