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瓦岗山的确算是个桃源仙境,后山一小瀑布,经过接连几天的大雨,水势迅猛。柳裘已经在这里坐了半日了。一面倾听着水声,看着四周的美景。一面想着这些问题。
接连派出的探子都回禀没有再现敌人,瓦岗山真的能够安宁了么?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透过眼前一人多高地茅草,看到聂小川慢慢走过来,望着溅起无数玉珠的小瀑布呆。
她的脸色在阳光的映照下,白的透明,眼里布满血丝,眼珠很少转动,一举一动都带着迟钝,自从确认茯苓回天无力之后,她就变成这样,连翘一直哭了三天,而她至今还没又掉一滴眼泪。
所有的人都不敢抬头看她,他们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如果早些让他们走了,茯苓肯定不会死,所以整个瓦岗寨的人都陷入难以言语的自责中。
柳裘看着聂小川,想到自己,在得知绯色死了之后,他也是这样,痛苦地都哭不出来,眼泪全部回流到体内,翻江倒海地冲击他的灵魂。
聂小川并没有看到他,此时就算柳裘站起来,估计她也看不到。
柳裘正考虑着要怎么样安慰她,一个身影又出现了,这次是连翘。
连翘地精神看上去好多了,脸色又恢复了那种健康的红润,眼神也灵动起来,只是看人的时候,会带着不自知的忧伤,无法抑制的忧伤。
“我给你熬了粥,去吃点好不好?”连翘站在聂小川的身后,轻声问。
聂小川哦了声,并没有动,连翘似乎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坐下来望着瀑布呆。
柳裘有些不安,觉得自己是在窥探她们悲伤的心灵。
“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我们还要活下去对不对?”连翘突然又开口了,她轻轻咬着没有一丝血色的下唇,脱下鞋子,将白皙的双足伸到溅起的水花中。
聂小川就在这个时候转过身,看着她,慢慢说道:“你哥哥用生命证明了他还爱你,你感觉怎么样?”
柳裘打了个寒战,聂小川向来是平和近人,但没想到说起伤人的话来,竟然能那么的直达要害。
连翘睁大眼睛。泪珠连串坠下,聂小川深深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我们能伤害的,只有最在乎自己的人。”
“我从没想过要哥哥去死,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连翘哭道,泪水很快打湿了眼眸。
这一点聂小川最有感触,她拉住连翘的手,开始安慰,并且收回自己说地话,连翘摇摇头,并不回避因为自己造成茯苓无辜死去的事实。
“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呢?”连翘将头靠在聂小川的肩膀,幽幽的说道。
“这个世界总是充满黑暗,坏人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顺应了黑暗的规则,而好人总是用美好的眼睛看待四周地一切,所以。面对危险的几率就要高出很多。”聂小川慢慢说着。
连翘还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忽闪这大眼睛,问:“那我们都不要做好人了!”聂小川露出一丝微笑,双脚轻轻拍打着瀑布下方行成的一小池水,“坏人虽然活得顺利,但不一定幸福,好人虽然在这个世上步履维艰,但时刻充满欢愉,与其在煎熬中长寿。还不如在快乐中死去,质量永远都比数量重要。”
她这一番话,说的连翘似懂非懂,坐在一边的柳裘松展了紧皱的眉头,听着悦耳的水声想着自己活得是不是快乐。
“我想,茯苓在天堂一定很快乐。”聂小川仰起头,眯着眼睛看飞扬的水花在阳光下七彩交织,合着水珠,她地眼泪终于慢慢的流下来。
柳裘呆呆的望着自己地手。绯色在另一个世界会不会快乐,一定不会吧,死在自己敬爱的嫂嫂算计中,死在自己的亲哥哥手下,还有对无辜孩儿的愧疚,她一定是腐骨灼心的痛苦。
“柳大哥,是小川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聂小川的声音惊醒了柳裘,他有些慌乱的擦拭掉眼角的泪水,掩饰的一笑道:“可是不大哥故意偷听你们姑娘家地谈话的!”
聂小川微微一笑。盘腿坐在他的旁边。连翘已经走了,山寨里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处理。茯苓不在了,连翘就成了大叶国人的主心骨,这让她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悲伤。
感觉到柳裘有些奇怪的眼神,聂小川冲他一笑,“让柳大哥担心了,我没事,只是那几日想自己静一静。”
柳裘点点头,脸上带着真诚的关怀,“小川不要强迫自己,该哭的时候就要哭,我一个大男人还时不时哭两声,何况你一个水做的姑娘家!”
聂小川咧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叹了口气,怔怔望着柳裘道:“大哥,相信天命吗?”
柳裘一怔,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想来还是为茯苓的死难过,于是拍拍她地肩头,沉声道:“未能事人,焉能事鬼,子不语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