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既如此,你回家去吧,你父亲若是问起来,我会如实告知于他,想来,他也怪不得我了。”
☆、34、零叁肆
“恒生,恒生……”小黄抱着乌荷急慌慌闯进回春堂,店里的人见他抱了个‘血人’,吓得纷纷往两边躲闪。恒生此刻正攀爬着梯子取药,听见响动低头一看,惊得差点从一层楼高的梯子上摔下来。
“乌荷怎么啦!”恒生踉跄着跳下梯子,一张脸瞬间刷白失去血色,三两步奔到小黄面前,瞧了瞧乌荷,只见她额上裂了道口子,正不停往外淌血水,红艳艳的鲜血打湿了额前的头发,有的凝成黑魆魆的血块,有的顺着脸颊往下滴……恒生连叫了三声乌荷,乌荷的眼睛都紧紧闭着,毫无反应。恒生急得一面叫小黄抱着人往后堂去,一面叫人去请宋先生来。
他们前脚进屋,宋先生后脚就来了,恒生红着眼叫了声师傅,宋先生摆摆手,走到床前撩开乌荷的头发看了看伤势,宽慰道,“擦破了点头皮,不是大问题。”
“可是乌荷一直叫不醒,”恒生眼中露出惊慌之色,“何况,她伤在头部,失血又多……”宋先生用毛巾擦了擦手,头也不抬的道,“那你为何在我进门之前不先给她止血?”
“呃——”恒生愣愣的张着嘴巴,心念电转方知自己是关心则乱,一看见乌荷的样子便被吓得六神无主,连这最基本的疗伤途径都忘了。恒生懊恼的拍拍脑袋,道,“我竟慌的把这些都给忘了。白鹿,快帮我取些止血藤末,白药粉来。”
崔白鹿本与恒生一起在前堂跟蚂蚁坐堂大夫们学习问诊开方,小黄抱着乌荷进门找恒生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因晓得恒生对乌荷的情义,便也跟了过来。听恒生叫他取药,崔白鹿二话不说就跑去社区店堂里把上好的金疮药一股脑兜进衣袍送到宋先生面前,宋先生朝恒生点了点下巴,崔白鹿便又将药送到了恒生面前。恒生不解这是何意,宋先生便道,“要做个好大夫,首先要学会的便是不要让外间一切动摇自己的心神。”
恒生答了声是,扭开瓶盖,到出里面的止血藤末洒在乌荷的额上,止血藤见效快,可是却比一般药物辛辣疼痛,乌荷在昏迷中不由的皱起眉头,恒生手一抖,差点把药给洒了,幸得他定力够强,这才免了乌荷的痛楚。宋先生在一旁看了两眼,满意的拍了拍恒生的肩膀,道,“白药性烈,今晚上她会发通烧,你好生照看着。”嘱咐完,便带着药童回书房整理医药档案。
这厢,恒生给乌荷擦净脸上污秽,见她衣服上也染了血渍,便伸手去解她衣裳,手刚触及领口,忽想起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在,恒生像被烫着了一般,赶紧缩回手,取被子给乌荷盖好。然后再转过身问小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旁的崔白鹿也道,“我也正想问呢,乌荷妹妹是怎么受的伤。”
小黄早就想把乌荷在天香楼的遭遇告诉给恒生听,只是刚刚恒生忙着给乌荷治伤,他插不上话,现下又了机会,他便将乌荷如何不得龚师傅喜欢,如何被薛露露等人欺负,如何忍气吞声被大家戏弄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话音刚落,崔白鹿就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蚂蚁。。首发,“这群千金小姐自觉比人高尚,怎么说出口的话比我崔白鹿还难听,什么妖精娼妇的?乌荷妹妹要是小妖精,那我崔白鹿岂不是恶鬼老妖精?他娘的,呸呸呸——恒生,”崔白鹿义愤填膺的看向恒生,“只要你说句话,咱哥儿几个立刻灭了这几个没廉耻的家伙。”
恒生也是气得不行,可他与崔白鹿不同,他是气自己,明明知道乌荷心思单纯,干嘛要将她送到安平县来,为着自己那点私心,白白的将乌荷送与人欺负,他更气天香楼的大家小姐们,个个看着知书达理,思想却愣的龌龊,不仅不爱护样样不如她们的乌荷,还一味的欺负,真当他们家乌荷是个傻瓜吗?他也气乌荷,这么久以来,为什么不告诉他实情,偏要自己一个人忍气吞声,就那么害怕给他招惹麻烦吗?这个叫人生气无奈的小笨蛋!
“恒生,你说怎么做?”小黄崔白鹿挽起袖子,双双等着他一声令下。
恒生气归气,脑子却是清明的很。薛露露家是开船行的,在安平颇有声望,他们是断断不能与之硬碰硬的,其余几个小姐,家里不是有钱就是有名,个个都比他们三个厉害。恒生早不是太平村那个天天与大牛打架的毛头小子,心知这事不能莽撞而行,略略想了想,便与崔黄二人嘱咐行事需隐蔽,给个教训就行了,况且又是群女孩子,下手不能太重。
崔白鹿拍拍胸口,“放心便是,我叫上孔小林,沈七七,就照着那年咱们一起整治唐县令儿子的手段来做。”恒生点头同意,小黄还要问唐县令儿子是谁,崔白鹿已经勾着他的肩膀将他拖了出去,再待下去,恒生想脱乌荷妹妹的衣服都脱不了。
眼见他二人走远,恒生迅速的关上门窗,将乌荷带血的衣服脱了下来,本想拿自己的寝衣给她换上,想想终是不妥,回春堂不比在家里随便。恒生只得拿了衣服去井边清洗,顺带熬些退烧止痛的药汁备下。
半夜的时候,乌荷果然发了烧,恒生趴在她旁边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过来。恒生赶紧将一直煨在炭火旁的药汁取来给乌荷喂下,哪知她昏迷中根本就没有知觉,如何能吞咽,恒生便也顾不得忌讳,一口一口含了喂与乌荷吃下蚂蚁*首发,如此一番动作,却将乌荷弄醒了,睁着双迷茫无神的眼睛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看了老半天,像是终于看清了眼前是谁般,嘴巴一弯,眼睛一眨,委委屈屈唤了声:恒生~,便从被子里举出两只手,高高的伸向他。恒生赶紧伏□,乌荷两只滚烫的胳膊便圈了上来。
“恒生,我想我娘了……”灼人的脸蛋贴在他耳边,乌荷紧紧的缩在他肩膀上流眼泪,“我们回家好不好?恒生,我想回家了……”
“好。”恒生答了声好,吸溜着鼻子轻轻蹭了蹭乌荷的脸,“等你好了,我就带你回家,回去看你娘,看骨头,然后告诉他们,我们乌荷想家了,想他们了,这样好不好?”
“嗯~”乌荷浅浅的应了声,随后便没了动静。恒生稍稍仰起脖子一看,却不知她什么时候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爱怜的抚了抚乌荷的头发,恒生怔怔看了她半响,这才将她两只手放下来塞进被子中紧紧握住,一双眼睛在黑夜中水波粼粼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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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荷,再喝口药。”恒生拿调羹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她嘴边,乌荷为难的看了眼黑乎乎的药汁,再看看恒生,大大的眼中尽是纠结。
“是不是怕苦?”恒生柔声笑了笑,道,“说好了我吃一口,你吃一口,要苦咱们一起苦,不许反悔。来,张嘴,”恒生又将调羹往前伸了伸,乌荷哀怨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不甘不愿张开嘴巴,又苦又涩的味道立时裹住舌头,乌荷眉头一皱,牵动额上的伤口,不由得龇嘴吸气。
恒生笑骂了句笨蛋,见绷带上并未见血,便舀了一勺白糖放进药中慢慢搅动。
明亮的日光从他背后撒进来,让他整个人泛着一层毛茸茸的光圈,暖暖的,叫人想亲近。乌溜溜的眼睛从睫毛下抬起来,偷偷的打量他,英气勃勃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含着温暖如春的笑意,鼻子又翘又挺,贴在脸上总是凉凉的,还有那张嘴巴,不大不小,说出的话总叫人觉得安心。
恒生埋头搅着汤药,忽觉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诧异的抬起头,眼角余光只来得及瞧见湿漉漉的眼珠子躲到睫毛后去,不由得纳闷,心道乌荷今天早上醒过来后好生奇怪,先是不让他碰她的手,接着又不让他喂药,要不是自己提出与她一起喝药,她说不定会将他赶出门去。
恒生原本以为乌荷是生病使小蚂蚁性子,现在看来……恒生失笑,世上哪种女孩子会不敢正大光明的看你,反而要悄悄的打量你呢?假装没发现的喝口药试了试,似乎还有些苦,便再加了些糖,缓缓搅匀。低头的时候,那道目光又悄悄溜了过来,恒生抑制不住的翘起嘴角,乌荷在偷看我,她在偷看我……她以前只会一眨不眨傻乎乎的看着我,而今居然也会害羞的偷看我……恒生一颗心如手中的汤药瞬间被白糖拌的甜甜的。
“乌荷,”恒生抬起头,捉住一双躲闪的眸子,明知故问道,“你是在看我吗?好不好看?”
乌荷本以为自己的行为不会被发现,却不想当场被逮了个正着,脸上泛起可疑的红色,小嘴巴张了张,随后结结巴巴否认道,“我……没有,没有”两只手拽紧膝盖上的被子,乌荷又想起了香堂里那些师姐们的话,她们的话难听,可却戳开了她一直看不清的心事。乌荷难过的垂下头,“恒生,我不是狐狸精。”
恒生收起笑容,道,“我知道。”搁下药碗坐到床边,然后伸手将乌荷揽到怀里拍了拍,道,“他们没有哥哥,嫉妒你有哥哥,于是说瞎话呢!咱们不听她们说脏话。“
“可是……”乌荷抿了抿嘴巴,恒生贴着她的额头轻轻嘘了声,问,“小乌荷,我问你,我是你情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