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件事我不很清楚。不过她就算见春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本来他们就是朝夕相处的,如果不是绿意凑巧遇到,又有谁知道?&rdo;芮雪一边说,一边观察逄叔的表情。他只是眨着眼睛听着,脸上丝毫不带表情。
&ldo;那倒不见得。这种事绝非一之为甚,岂可再乎之事。恰恰相反,通常是一旦开头就无法收拾,所以一点都不奇怪。&rdo;逄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芮雪,也许是觉得这重意思她该才明白才是。
但逄叔哪里知道,芮雪偏偏不明白个中缘由,当然,就算不明白,芮雪也能依稀读出逄叔话中的含义。她的脸红了,轻轻低下头,没有说话。见此情景,逄叔反倒暗暗后悔话说得有些暧昧,也不禁讪讪地说不出话。但看着芮雪的表情,反倒愈加亲切。
甘之如无精打采,唯有借酒浇愁。红轮西坠,甘家大院拖出长长的影子,暮霭深沉,甘之如落寞的表情落在逄叔眼里,令他甚为不忍。甘家这根独苗,乃是在逄叔的目光中长大,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跟着自己玩。无论逄叔的年龄,还是他的经历,甚至他在甘家的地位,他都像一位父亲那样,照顾他。
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坐在自己肩头去镇上看戏的情节。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跟着自己去后山摘野果的情节。更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在西侧的小河里捉鱼捉虾的情节。一切似乎都还在眼前,而少爷却已经长大成人,甚至娶妻娶妾,成家立业了。
成年后的少爷对自己一直若即若离,并没有预期的亲近,反倒有渐渐疏远之态。但所谓疏远,却是通过二人之间更加客气的相处方式体现出来的。只有在一起喝酒的时候,逄叔才能找回难得的亲近感。
这一次,因为家里一直不曾平静过,却没有往日那种和谐而又脱略形迹、放浪形骸的洒脱,气氛显得格外沉闷,两人都低头喝着闷酒,话也没得说。逄叔自然知道缘故,但只能泛泛而劝,并声称自己将会尽力令老夫人尽快康复,除此之外,别无话说。
甘之如更闷,老夫人对于彩绫的出现大为不满,指责他,更痛恨彩绫,那种堪称歇斯底里、状如疾风暴雨的发作,令甘之如噤若寒蝉。捎带着,也对彩绫颇多怨恨。
随着一杯杯酒下肚,甘之如满脸红光,眼睛却渐趋迷离,舌头大了,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心中的苦闷,就像少时那样,给逄叔坦白了。
晚上,甘之如在书房就寝,逄叔则奉命去见老夫人,谈夏粮收成的问题。逄叔答应这段时间他将会把精力用在这方面,家里的事要少管一些。
&ldo;我看三太太还不错,老夫人觉得怎么样?家中的事情,我看可以让她多操操心。您生病这期间,我也缺乏主心骨,倒是幸亏了三太太,为我分担了不少。&rdo;逄叔很小心地措辞。
&ldo;你说的这件事就这么办吧。不过,我看你就不该喝这么多酒!之如呢?他也喝了很多?&rdo;
&ldo;他应该和彩绫在一起吧。&rdo;逄叔暧昧地笑了一笑。老夫人皱起了眉头!
绿意过来加了一次水,老夫人和逄叔相对无言,但显然,那是因为谈话被打断,所以不得不有的沉默。老夫人让她自去休息,而后,她房间里的灯,一直亮了很久!这样的夜晚,南风临窗,甘家两位当家人物,秉烛夜谈,毫无倦容。等绿意一觉醒来,却见老夫人房间里的灯光,犹未熄灭!
日上三竿,甘家大院已经像下了火一样,这个夏天,着实难熬。芮雪不敢偷懒,早早地起身,忙着指挥下人们开始一天的劳作。
逄叔今天早晨曾经来过,因为转眼就是麦收时节,他得下去转转,可能几天回不来,老夫人尚在病中,诸事需芮雪操心。芮雪自然一口应承,并说自己一定不避烦剧,尽心尽力地做好一切事情。逄叔也许还记挂着什么,行色匆匆,转身而去。
一顿早餐,芮雪先请示婆婆,老夫人说天热,自己不爱吃东西,最好弄点稀饭,做些清淡一点的汤即可。芮雪答应着,等厨房开始忙起来,她又要去看二太太以及甘之如。
书房的里间,不见彩绫,甘之如身上则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兀自酣睡。芮雪本拟叫醒他,想了想却又作罢,转身在甘之如的书桌前浏览起来。
芮雪认识几个字,但文学造诣颇为有限,所以她根本不去翻看甘之如的诗作之类,她希望能够找到甘之如的生活琐记之类,说不定也能觅到自己需要的东西。尽管这么做确实不大光明正大,但对于一个人孤军作战的芮雪来说,也只能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手段。
可她还是失望了。甘之如也许不喜欢记录自己的生活,也许根本就把这些东西很小心地收藏起来了。芮雪看着墙角那口箱子,神秘地笑了。
她从兜里取出几把钥匙,随手试了试,很轻易地打开了箱子。
本以为会从里面有所发现,但当芮雪打开箱盖时,她既觉得失望,又觉得好笑!原来,里面除了几本书,一卷画,另有一口箱子放置其中,而那口箱子上,有三个旋转圆盘,上面刻着杠杠,芮雪数了数,每一个园盘上都是从一条杠到九条杠!
她试着打开这个箱子,但箱子紧紧闭着,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芮雪不怒反笑:这个少爷,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这么个古怪玩意,没有钥匙,根本就打不开。无奈,芮雪只好放弃了努力,她把那一卷画取出来,摊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