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至!”
原本喧闹的现场顿时变得寂静无声。
严休复宽额大脸、身材中等,颌下三缕黑须,浓眉下一双鹰眼,开阖间透出几分压抑凝重气息。
他一袭紫色便袍,没有着冠,只戴着简单的绸缎璞头,腰间束着蓝色宝石玉带。
倒背双手,慢慢踱步出来,官威凛然。
所谓人在其位,官威自生。
作为大唐的高级干部,一镇节度使,位高权重,严休复根本不用刻意做作,那种封疆大吏无形的器度和威严就自然透体而出。
他的身后,紧紧跟随着宋济和耿璐这两位心腹,一文一武。
众人纷纷拜将下去:“见过使君!”
“拜见严公!”
称使君的一般都是官员麾下,而称严公的则是青州的士绅名流。
唐突随着众人拜了下去,心里暗叹,想当初他也是前呼后拥何等风光,如今何其惨也……
严休复走到场中站定,朗声一笑,摆了摆手道:“诸位免礼!”
这个时候,严府的大管家严定清了清嗓子,站在一侧,开始唱礼。
无非就是宣布今天前来贺寿人员送礼的名单,及礼物清单。不外乎是些金银玉器和珠宝丝帛之物,当然也有人送城外的某座庄子或者园林、某片肥沃出产丰富的山林,等等大型的固定资产。
而每当严定念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前去向严休复躬身拜寿。严休复同时还礼,然后此人就会在严府家人的引领下入席归座。
该坐哪就坐哪,丝毫不能乱。
自古以来,官场等级规矩森严,维持了几千年。
就是这么一个繁琐的礼仪和流程,不可或缺。
不过,这意味着寿宴正式开始了。
严定逐次唱去,宾客渐渐归座。
“青州刺史朱腾,敬上西域和田玉如意一对!东海玛瑙一车!”
随着严定的唱词,朱薇起身上前盈盈施礼下去:“薇儿代家父及全家给使君拜寿,恭祝使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严休复摆了摆手:“贤侄女请起,朱刺史何在,为何不来舍下吃杯水酒,大家共谋一乐?”
朱薇面色恭谨回答:“使君五十寿诞,是咱们青州城中的一大盛事,满城欢庆。为此,家父不敢怠慢,目下正在调拨人手维持城中治安,他随后就来向使君拜寿,随后就到!”
朱薇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朱腾为什么没有来,重点是强调了朱腾“随后就到”。
严休复微微一笑:“朱刺史有心了,贤侄女请坐!”
说话间,严休复向耿璐微微侧首,暗暗使了一个眼色。
耿璐悄然退去。
严休复与朱薇的对答,以及耿璐偷偷离席的小动作,都一一落入唐突的眼中。
他明白大戏即将开场了。
朱腾父女固然还是主演,但情节和桥段已经朝着逆转的方向铺陈,因为多了唐突这么一个至关重要却不再任朱家摆布的小龙套。
“唐家庶子——唐突敬上百年剑南陈酿两坛。”
严定唱完,有不少好事的纨绔子群起哄笑。
虽然礼轻人意重,但严休复终归是淄青藩镇的节度使,大权在握,唐家这个窝囊废少年舔着脸来拜寿——来就来了吧,但总不至于连份像样的寿礼都凑不出,随便弄两坛酒来糊弄人,这是让自己难堪,还是让节度使大人难堪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