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亨不说对不起,他甚至没有表示过一点歉意……是因怕她听了会多想,会曲解成他真的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阳光很暖,他的手也很暖,方宁真很想不被融化。
“上次被我的感性打断了的问题,你可以现在回答我吗?”手抚到脑后,揉着她软软的发,马廷亨自嘲地问着。如果可以,他不想再提起那个让人想连写五个惨字的夜晚,可他太想知道她的回答。
方宁真又想别开脸了,却被他硬生生扣住。有些不情愿地,她据实说着:“那晚,我想告诉你我怀孕的事,希望你会和我一起思考未来……”如果不是学长打断,这话在晚餐时就说出口,廷亨不必无端端淋一场雨、受一场灾难,更不必泄露他的脆弱。
闻言,他松开手,宁真望向了别处。马廷亨问着:“为什么?”“唔……”余光感到他的凝视,这问题要好好回答,不然可能会遭殃。方宁真转转眼,小声说道:“因为我已经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马廷亨显然对于她的话不太满意,深吸了口气,道:“你老实回答我,宁真,你考虑过守文的提议吗?”
学长的提议?方宁真眨眨眼,廷亨指的是学长的求婚吗?唔,她该怎么回答呢,有个有经验的丈夫跟爸爸确实是很吸引人的,不过……她抬头,对上廷亨眯细的眼眸。
她考虑过。马廷亨将她脸上最细腻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恼得迈步,从她身边离去。
方宁真傻了傻,看着他一步步往前。
……现在是怎样?
廷亨没有回过一次头,虽然步伐不若以前潇洒,拄着拐杖也有点可怜,但那背影很挺,好像不会被打倒,很能撑下去。
可凭什么?他凭什么把她甩在路边?凭什么生她的气?的确他就是一个这么莫名其妙的人……可这是刚求完婚的人该有的态度吗?方宁真拢着眉,怔忡间,他越走越远。
蓦地,那人影停下,没回头却张开手臂,手掌向后打开,说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跟上来,我都已经走得那么慢了,你就不会追来留住我吗?怎么那么不可爱啊!”
那带着浓浓嘲弄的语气令方宁真愤怒,她快步追上,气得一把拉住他的手,逼他转过来面对自己。接着,她一愣。
马廷亨脸上是促狭的笑,开心她的中计。
他十分开心。这世上终于有一件事,当宁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会来依靠他,他怎能不开心?
那双眼眸被暖阳染上光彩……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得意?方宁真火大了,捏紧他的手,将手中的戒指塞回他手里,扬起下巴吼道:“你忘了这个!拿走!你这个幼稚鬼!”
马廷亨瞪着她,笑容瞬间垮下。
她有些好笑地又将下巴抬得更高,压抑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了。廷亨说她学会反抗,对!这就是她的绝地大反攻。恶狠地瞪着他,用微抖的声音说着:“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廷亨,我们都是几岁的人了,我们在一起或分开影响到的也不是只有我们两人;我想走,可我还要顾虑你顾虑捷思还要顾虑长辈们的期望,要我留我又觉得不甘心。说真的,我很想念十年前我们谈的恋爱,是有烦恼没错,可关于对方的事总是那么坚定确定;十年过去了,我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不是你爱我我爱你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干嘛这样看我?我有说错吗?我说爱你,然后一切都没事了吗?我就不用分享你的胸膛臂弯,也不用成天担心自己有天会变成可怕的讨厌鬼自私鬼嫉妒鬼?我说爱你,别人就没话说了吗?我说爱你,公司的财务危机就能解决吗?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容易,马廷亨,我爱你爱你爱你——”
他倾身向前。紧紧将她拥住,唇印上她的,堵住了所有的不满。
方宁真瞠大眼,惊觉自己的语无伦次。噢!到底为了什么她要因区区感情的事把自己弄得这么混乱这么不理智,为什么廷亨要把幼稚传染给她,把她变成这样?
近距离看见的是他漂亮但紧攒的眉,那吻渐深,她直觉要退。
马廷亨不放,手来到她腰间,腹部贴上她的……那一刻,他稍停,缓缓放开了她。深吸了口气,他低哑的声音说道:“宁真,不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你说得容易。”方宁真使力拔着环在腰间的手,她的腰粗了很多呀,很烦很烦很烦,廷亨的那套道理她也懂,可做起来不容易嘛,更烦更烦更烦!“就是这么容易。”瞅着她微肿的唇,他定定说着:“没错,相爱不能解决问题,但能把两人拉在一起想办法,肯定比一个人闭门造车好;以前你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才有了捷思,不是吗?”她眼底有着不甘愿,手却微松,他又道:“试着对我透露你的心事,一点也好,我会努力,让我们都过得更好。”
宁真说得没错,他们已不是十年前的他们。他可以说更多的承诺,更多的保证,但他失信过,话说出口,只是令人灰心;那么,不如不说吧,他有接下来的半辈子耒慢慢取信于她。
太狡猾。先给了试吃期,温柔餐、鸭霸餐样样都来,然后再附上保证卡要她埋单,这让她是埋还是不埋?方宁真开始想当个奥客,吃吃霸王餐就好。
宁真真要把爱收回,任谁都阻止不了,但……她十分动摇。马廷亨松开了支撑半边身体的拐杖,宁真一惊,只能将他揽近。双手将她抱满怀,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他轻声说着:“过去五年,你就当成另一个恶劣的考验吧。”
“究竟还有多少个恶劣的考验?”被困在他怀中,方宁真分心伸脚勾着落在一旁的拐杖。
他没有回答,因为人生大难预测。马廷亨弯身靠近她发间,道:“宁真,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不是理性的判断,不是因为孩子……你从不争取我,是不是我不值?”
争取?方宁真顿然,她怎么没有想过?
……是她没有自信吧。没自信超越早她太多的相识点,和那么多那么多她来不及参与的事,也没有自信在下一个变数来临时能一个人硬撑;并不是廷亨不值。不是。
“请你争取我,宁真,就像我争取你那样,当你需要我,就告诉我,就像我会不断找寻你、亲近你那样,而不是迳自退出,留下我一人孤军奋战。”马廷亨吻着她的发,发尾随风扫过颊边。
当宇霏头发渐长,宁真便剪了长发……为什么宁真会以为他会将两人搞混?宁真是对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