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便停了下来,转头看去,一个青衣少年站在她边上,指着她拿在手中的发带说:“这发带,最多三十文。居然也敢要一钱银子。”
她有些着恼地看着那妇人:“你讹我?”
那妇人冲那少年说道:“这位小哥难道就懂天蚕丝么,凭什么说我哄人?”
那少年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一张圆脸,两道浓眉,两只月亮眼虽不大却是眸色清澈。此时他见妇人抵赖,便上前执起发带道:“天蚕丝乃武林至宝,是西夷北境龙雾山迷雾林中天蚕的茧抽丝织成,那天蚕娇贵,孵出虫来也多半不得活。能活的十年才能成熟做茧,那茧也只拇指般大小,抽不了许多丝。要织成带子得收多少天蚕的茧。这百年间,也只出得过一件天蚕衣,不到十条丝带。”
他又指指货架:“你这儿倒有三四条?真是天蚕丝,百两银子都不为过,你倒肯只要一钱?”他又捏着丝带说:“真正的天蚕丝是能抵刀剑的,因此质地硬而挺。你这带子软而滑,应该是冰蚕丝而已。”
那妇人被他讲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祁暮便道:“你这两根发带我也买了,不过只给三十文一根。”
那少年阻止她道:“你都知道它不是天蚕丝了,还买?”
她微笑道:“我买它本来就不是因为它是天蚕丝,只是喜欢罢了。只是她不该讹我天蚕丝的价。这回,也真是谢谢你了。”
那少年笑笑说:“小事而已,不用客气。”说罢便踱了开去。
祁暮付了钱,拿了发带,那妇人忽又塞给她一枚花钿,道:“姑娘心性纯厚,倒教妇人有愧了,这个算是赔礼吧。”
祁暮果然在正阳街上看到了几家成衣铺子。第一家,门脸亮敞,她进去一看,成衣大多是绫罗绸缎,华丽光鲜,式样也颇好看,尤其是一件织锦缎的浅碧色女袄,让她看了许久。但是一问价,居然要五两银子,她摇摇头出去了。
直逛到第四家,很素净的门脸,店里的衣服从粗布到锦缎各色都有。她看了一遍,不时不知道选女装好还是男装好。女装漂亮一些,但裙装总让她觉得行走不便,不如,还选男装。她选了一件靛蓝的棉袍,让店家包了,付了银子便欲低头离开。
刚到门口,门外一人急步而入,差点撞到她,她轻巧一闪,让过那人,却听到一个声音惊喜道:“小公子,是你啊!”
她抬头一看,竟然就是刚才买丝带时遇着的那位少年,心里不由叹了一句“还真巧!”只是,那少年的青衣肩袖处裂了一个大口子,都露出了里面的白色里衣。
见祁暮盯着他的肩袖处,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与人争执,被一无赖妇人扯了不得走脱,破了衣服才走了出来。”
祁暮见他满脸懊丧,估计又是帮人说话,惹到了别人。不由唇角上翘,说道:“你是又帮别人了吧?”
少年点头道:“我是看那妇人将坏了边的盘子卖给两个小孩,被小孩发现了又说是他们碰的。我让那两个孩子走,倒被那妇人揪了不放,说我坏她生意。她一妇道人家,我又不能出手打她,没想到她力气倒大,衣服扯破了才让我走脱。”
那人竟是个自来熟,他见祁暮手捧了一个包袱,便又说道:“你也买衣服?不如,你帮我看看选件外袍。”
他帮过祁暮,她也不好拒绝,便帮他挑选。看到一件青色外袍时,祁暮觉得衣料虽是普通的棉布,但做工精良,衣口领口的绣饰也颇精巧,便指着问:“这件可好?”
店家笑盈盈道:“小公子会挑,这件倒是与你刚才那件棉袍是同一人做的,是我们店中的大师傅的手工。虽说是棉布,但这布是南郡方家的料子,比之一般的棉布要精细一些,价格也不贵,三钱二分而已。”
那少年惊讶地问祁暮:“你买的是棉袍?这时节你买棉袍?”
祁暮道:“我要往北狄去,提前备着罢了。”
那少年惊喜道:“哎呀,我也要往北去往龙城,咱们倒是可以结伴呢!”
有人作伴,一路同行,祁暮也乐意,看他也挺爱说话,这一路倒不会太寂寞了。于是便点头。
那少年买了袍子要出门,两人才忽然想到都不知道彼此的姓名,那少年道:“我叫沈千笑,小公子高姓大名?”
“你别叫我小公子了,叫我祁暮就行了。”
那沈千笑住的有间客栈离悦来并不远,为了方便联系,他便搬到了悦来客栈。
正文 第三章 半试水
第三章
两人相伴也走了七八日。沈千笑性格活泼,一路上都是他在说话,祁暮只是静静听着,最多也就是做到有问必答。她在山上时,只有师傅相伴,除了教授文章武功,师傅也不怎么爱说话。就是教学,也只是讲个大概,然后让祁暮自己领会。但他一再夸奖祁暮领悟力超凡,是所收弟子中资质最高的。
沈千笑初时也就说些江湖轶闻,后来终于忍不住问祁暮:“祁暮,我看你也是江湖打扮,你是哪个门派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