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连出去的小二都已回来了,就在祁暮以为查不到的时候,二掌柜忽然说道:“查着了,可是姑娘,你当的那天就有人买走了呢。”祁暮刚才在他说查着了时已兴奋地站了起来,可听到后面这句话,又颓然坐下,手扶着额头,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了。二掌柜见此急忙说:“你别急,我们店里东西好,有许多回头客的,那客人可能还会再来,我帮你留意着,赎回来可好?就是银子,不是原来那价了。”
祁暮心里又生出希望:“我知道,如果不行的话,我只要那金锁片,你估个价吧。”
“哎哟,这卖的时候,是三样一百两。你要赎那锁片,至少得五十两吧。”
祁暮点头:“这我也想到了。可是你能告诉我,是谁买走了我的东西吗?”
二掌柜侧头想了想:“是个高大的长了络腮胡子的汉子,还带了两个随从。不过,姑娘,你得告诉我,你住哪儿,姓什么,回头也好通知你啊。”
“南郊大王庄,我姓商。住在最东头的柿子林边上。有消息的话,你找锦心楼的商护卫也行。”不知怎么的,当祁暮听到“络腮胡子”时,脑中忽然现出那晚的虬髯大汉的样子。
等祁暮出了店铺,二掌柜地急忙问小二:“怎么摇头?金爷不在么?”
小二道:“李爷正有生意要谈,说金爷刚刚动身回云阳去了,怕是要一个多月二个月才回。李爷说,问清姑娘的住址,姓名,有个地方好找就行了。”
二掌柜心说,亏得我还算机灵,这些都做到了。那就单等金爷回来了。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乞巧节
隔了近一个月,祁峰又回了趟上京。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回上京了。
从正月时买了那锁片起,来京城也四五回了,却始终没有暮儿的消息。
干宝死前曾告诉自己,爹爹那年曾派他去联系那个云阳客商,去找暮儿的亲爹娘,可是等他找到那个金记,却发现他已回云阳置办货物去了。再后来,王府便被抄办,干宝寻到了他,却没能跟到最后。自从他们在玉霞山庄被袭,他们落到了思邪宫手中,虽说受了一些伤,最后却还是逃出来的,只是干宝为了护他,终究是丢了性命。
虽然爹在死前放出风声说暮儿已被亲生父母领走,但祁峰知道,她没有,她一定还是在雪峰山。但这许多年来,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再加上雪峰山罕有人知,竟是没有找着过。锁片的出现让他知道,暮儿下山了,暮儿来上京了,但不知她是经过呢,还是会留下来找他们。暮儿死脑筋,留下来找的可能性会多一点,如果被她找着一两个相关的人,她留的时间可能还会长一点吧,只是这旧王府,不知还能留下谁?
他站在街上,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淳义郡王府,如今它已变成了锦心楼,他来过这里三回。第一次是探探路,借口追捧芳菲姑娘。他是喜欢听琵琶,喜欢听它里面的杀伐之音,更多的只是因为他知道唐志喜欢听琵琶。第二回却是来落实唐志行踪的,他让干虎他们早到他的必经之路上等着,自己则守在芳菲姑娘门前等他出来再发信号。唐志出来后他一直缀在他的轿子后面。
第三次,他只是路过锦心楼后院,那次是杀仇禄。他知道仇禄贪财,因此乔装成南方商贾,邀他商谈漕运一事,他以为有利可图,欣然来归鸿楼赴宴,直拖至子夜方罢宴。各自归去后,他却是穿至锦心楼后花园等待干虎发放的信号。
三次倒有两次撞上锦心楼的女护院。那是个秀气的小姑娘,一双大眼如泉般清澈,他初时以为是芸香,心里还想:这楼里居然还有这般清纯的女子?得知她竟是个护院时,心里忽然有些别样的情愫。他本不是个喜欢随便跟人搭讪的人,那晚却与她讲了许多,甚至跟她提起暮儿。也许是因为,她跟暮儿的年岁差不多吧,还有她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神态也与幼时的暮儿相似吧。只是暮儿现在长成什么样了,他还真想象不出来。
第二次在后花园中遇到,他原本是扣了飞刀在手的,在认出是她时,悄悄收进了袖笼。祁峰知道,如果要保险一点,他应该让她再不能开口说话,但他心底却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就算她聪明到怀疑什么,她也不会不利于他的。他又一次装作倾心于芳菲姑娘的样子,她却告诉他:芳菲姑娘已经歇了,下次请赶早。她那认真的模样让他想微笑。
祁峰知道上次的两宗案子,官府还未破,他还想将他心中的名单再划去一人。那就是刑部的李庭,当年,他也是父亲荐上去的人,没想到最后却变成祁岷手中咬人的狗。他知道他最该恨的是祁岷,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只要是他以为的挡了路的,兄长叔叔皆可不要。只是,他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实力。而且,接下去,他也要远离上京这一带,因为朝庭已经渐渐地怀疑到旧太子党身上了,那九年前的那些人和事自然会再被翻一遍。彭军师已告诫他要远离京城,京城附近本就不安全,此时正好重回端州旧地。
祁峰还想在京城再找一下暮儿。从一月到七月,他断继续续地找了近半年,可竟是没有一点消息。他甚至托了彭军师的名买下了怀义王府旧宅,就是想着暮儿也许会去看一看,能遇到她。可是无论是修缉期间还是整修完毕,留守的人都说门前探头探脑的人有不少,却不曾看见有少女前来探听,来探听的人中还是对他们敢买鬼宅更感兴趣。
那一夜却是七月初七,牵牛织女渡河桥的日子。彭府里并无甚么丫头,有的只是小厮和婆子罢了,所以府里也没人做些乞巧的事。可隔了几个门面的锦心楼里却是热闹非常了。姑娘们的表演场地已从前厅移到花园,各阁姑娘争奇斗艳,各呈其巧,一时间倒比那园中的花还要夺目一些。连客人也集中去了后园,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助威。
祁峰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又去了锦心楼。
他去的时候,姑娘们的斗巧已近尾声。他并无心看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的姑娘,他的眼睛看着花园暗处,希望能看到那个着青衣的清秀女子。可是看了一圈,只看到三个男护院,他有些失望。姑娘们开始往阁内走了,有相熟的客人便相携而去。有管事上来问他可有相熟的姑娘,他胡乱答了芳菲的名字。于是,他再一次踏进了芳菲阁。
芳菲注意到今天这个满脸胡子的客人点的不再是《十面埋伏》《霸王卸甲》之类的曲子,竟点了《塞上曲》,弹罢一曲,她将身子倾了过去,问道:“大爷是在思念什么人吗?”祁峰本已沉浸在曲调的思念与哀愁中,听她一问,不由说道:“我寻了我妹子快十年了,没有消息,今日之后我便要离京,可能不会再来,有些感触罢。”
芳菲见他手中正捏着一枚金锁片摩梭着,她眼尖地看到锁片后面的“暮”字,问道:“大爷的妹子名字中有个‘暮’字么?你们又是如何失散的呢?”
祁峰点头:“是,她小名是叫暮儿。我们是因家中巨变而失散了,只是听说她曾在京城出现。”
芳菲见他情绪不佳,便也不再多话,另又弹了一曲《汉将军令》给他听。倒是门外芳菲的丫环和干虎聊天道:“你家大爷的妹子小名叫暮儿呀,要不是年纪不对,我们楼里的商护卫名字中倒也有个‘暮’字呢,只是年岁差着你们大爷太多了。”干虎只是一笑,护卫与小郡主有什么关系,他并未往心里去。
听罢一曲,祁峰起了身,干虎早就去前边候着了。临出芳菲阁前,他忽然问道:“芳菲姑娘,前次来,我看你门前站了一个女护卫,今儿怎么没瞧见,你们锦心楼居然用女护卫,倒是挺别出心裁的。”
芳菲笑道:“你说商姑娘啊,她今儿不当值。她倒真是个特别的人呢。老板曾想培养她做乐伎的,她偏要当护卫。不过楼里的姑娘都喜欢她。大爷,你喜欢她呀,可是她却是点不得牌子的。”祁峰笑笑,却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祁暮也在家穿针来着。刘婶前两日已买了乞巧的物事过来,今儿早上便带着芳儿捏巧果炸巧果,她下工回去时香案都准备好了。刘婶道:“上回跟你过乞巧节,你才六岁,针还穿不利索呢,倒是喜欢吃我炸的果子。”祁暮大笑:“这会儿我别的不会,针穿得可好了。”
在雪峰山时,假如哪一年的七夕张婶正巧在山上的话,也会教她一些七夕中女孩儿家该会做的事。祁暮别的学得不怎么样,这穿针可是能一口气穿上个二三十枚,把张婶看得眼直,直夸:“很巧了很巧了。”师傅此时往往微笑着看着,说道:“练眼神练气,这个倒也不错的。”
弦月初上,祁暮和芳儿将香案移到院中,开始拜月,接着便开始穿针。穿完了,芳儿羡慕地说:“姑姑手好巧,芳儿穿不了这么多。”祁暮笑道:“我也只是穿个针,绣花缝衣还是芳儿巧呢。”祁辕和王喜这会儿却等得不耐烦了,来到果盘中取了巧果儿和一些瓜果,便跑开了。刘婶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