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预料之中的,是一张稚嫩的少年面孔。他看着镜中的人漫不经心地想,不,连少年都算不上,只是个男孩罢了。长相却是和幼年时的自己惊人的相似,一样栗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飘逸地闪着光,一样习惯性抿着似乎在微笑的嘴角,一样凝固着自信与骄傲的眉梢,唯一有所一样不变的——那双在月色下阴翳如渊壑的双眸。
但那有什么关系?他伸手抚上镜中人的脸颊,不管你以前是谁,现在你就是我。
他微笑,冷漠又温柔地眯起眼睛:而我是——夜神月!
再次张开双眼时,窗外已经明亮。没有窗帘,所以阳光毫不客气地洒在脸上。月伸出一只手,模拟出接住阳光的样子,慢慢地微笑起来:“早上好,Yagami Light。”
没等他在床上多躺一会儿,门板那边已经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起来了,小鬼们!上帝可没给你们这些懒蛋那么多享受睡眠的时间!”
说的是英语?月蹙起眉,这里不是日本?
关于死前的事,月已经不记得太多。唯有那个失败的结果,让他始终铭刻在心。
重生的首要目的是复仇,随后是继续自己的理想。月是这样计划的。但所有计划的前提是自己在日本。现在看来,自己想的果然太简单了。
使用英语的国家……不管是哪个距离日本都很远,以自己现在的这个身体,想要完成那些计划真是比着手制造一本Death Note都难。
“喂,萨缪尔!快给我起来!”砰砰的敲门声打断了月的思路,门外那个粗暴的女人叫道,“就算你是新来的也要去工作,不工作就没有饭吃,这就是孤儿院的规矩!”
感谢这个女人,月边起身边讽刺地想,至少她让我很快知道了我的新身份,一个沦落到孤儿院只能靠工作来填饱肚子的可怜虫。
门外那个女人对月的姗姗来迟很不满意,她棕黄色的眼睛从蓬乱的灰色刘海后打量着月,并且毫不掩饰她的不耐:“我希望你下一次能够像其他孩子那样,懒惰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特别是对你们这些人来说!”
“你叫错了我的名字。”月抬起头用英语说,“请你记住我真正的名字,我叫Light,Light Yagami。”
女人瞪着他,咂巴了一下嘴:“上一个孤儿院转过来的资料上一定填错了你的名字,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来吧小子,再不去食堂我想你就只能空着肚子干活了。”
粗暴,但是不像长相那么刻薄的女人。月简单地在心里评价,跟在那女人的身后下了楼梯。
早饭很少,不管是种类还是量。月只分到了一小块黑面包和一杯清水。在吃饭时他依然保持着举止上的礼貌,虽然食物质量很差,但吃它的人还保有自己的尊严。不过这不妨碍他对国外孤儿院在生活质量上的质疑。
饭后,他和其他孩子一起开始了所谓的“工作”:制作简单的玩具。月负责的是组装套娃,将七个腹中空空的娃娃分别放在较大的那个的肚子里,然后放进专门的小盒子就可以了。
工作没有想象中的难,月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不一会儿他的身边就堆满了装好的盒子。这意味着,他的工作提前结束了。
月很自然地拿起旁边一个金发女孩子未完工的玩偶,替它黏上头发和四肢。女孩有点羞涩地笑了:“谢谢。”
“我叫Light。”月回以微笑,成功地让那个孩子脸红了。
于是中午吃饭前,月成功地交上了孤儿院的第一个朋友,并且从这位“朋友”口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月终于知道,自己是在英国的曼彻斯特,这家孤儿院的名字是圣玛利亚,之前叫自己起床的那个女人是孤儿院的院长叫做萨里夫人,自己的身体属于前天转来这家孤儿院的孩子,而这个孩子离开之前那所孤儿院的原因不明。
最难以置信的是,现在是1937年。
“Light,我们一起去玩吧!”金发的女孩出现在孤儿院后面的大树前,对坐在树下看着报纸的栗发男孩露出可爱的微笑。她正是月曾经帮助过的那个孩子。
月翻到报纸的下一版,头也不抬地说:“请等一会儿,丽莎。”
他近乎贪婪地吸取着这个时代的一切习俗文化,报纸是月了解这个世界最直接的媒介。他只需要主动担当起整理废旧报纸的职责就可以拥有大把阅读它们的机会。萨里夫人有读报的习惯,但她的眼神不好,月主动提出要替她读报纸,这样不仅获得了院长的好感还可以直接了解到最新的时事。
不管在哪个时代,头脑总是一个人最大的武器。
当然,魅力则是另一个武器。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博得任何人的好感。月自信地想着,又翻了一页。
大概过了有半个多小时,月满足地将报纸折起来放进口袋,对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女孩笑了笑:“要去逛街吗?”
金发女孩丽莎立刻喜形于色。
“啊哈,看看那是谁!萨里夫人的宠儿,圣玛利亚的王子,你要带着你的女朋友去约会吗?”
月和丽莎回过头,墙边一个瘦高的少年正抱着双臂满面嘲讽地看着他们。
“闭嘴,皮平!”丽莎生气地嚷。
不管在那里都会遇到这种情况,月无聊地想,甚至不需要我做什么,敌人和朋友就会自己找好自己的地方。不,应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敌人,剩下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而你,连敌人都算不上。”月喃喃地说着,转过身去,“走吧,丽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