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太医院的首席医正是祝知宜晋州的同窗,看他成日为太傅入狱之事奔波,一天来问三趟,于心不忍,便将此事告知,还说这几乎是实证,叫他……想开一些。
但太子直至被行刑前都咬死不认他碰过这个东西,是被人栽赃陷害。
这种毒蛊的种植、提取和保存条件都及其严格,它究竟是如何从西南边疆千里迢迢传到上京的?
直至今日窃取到了实物祝知宜才恍然醒悟——这盘棋,福王已经下了很久很久。
一开始勾结东琅王,江津巨额黄金做空票帐欺瞒国库收验,是要用粮饷溢价去扶持郎夷,私贸毒蛊,陷害东宫,从此开启大梁数年不见天日的党派纷争、朝堂动乱。
又趁新君上位,根基未稳制造内忧外患,企图割据沅水以南,蚕食大梁,自立为王,取而代之。
祝知宜手握成拳,攢得极紧,福王狼子野心,为满足一己之私,勾结外敌、谋逆卖国,牺牲多少百姓良臣的性命,其心可诛。
探子说,这类珍植在郎夷是郎夷皇室独有,这些年缅西洪涝成灾,光照和热量不足,它的产出和交易量都不大,如今竟肯用于大梁,足可见这一仗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祝知宜气得一拍案牍,即刻去信禀梁徽,他亲自去一趟大梁郎夷疆界的边镇。
那里是郎夷盛产毒蛊的种植地和仓储,目前他们只知道皇商队伍里大概藏了数百斤,但不知道郎夷具体要往大梁投放多少,一旦毒蛊进入大梁泛滥成灾,后果不堪设想,祝知宜必须先下手为强,在第一时间、从源头上消灭威胁。
而且既然所有毒蛊都出自那里,近几年的产量和交易量又都不大,那应该很容易出入关的账目以及福王与他们勾结的证据,说不定还能查到当年在东宫出现的那一批经过了谁的手,毕竟这是郎夷与大梁唯一的进出关口。
可谓一箭三雕。
梁徽不同意他以身犯险,祝知宜也不在乎他同不同意,一边部署一边锲而不舍,鞭辟时道、言辞恳切:在平西王大军入蜀之前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未雨绸缪。
最重要的是,这些肮脏交易的背后有福王的手笔,是届时治他谋逆之罪的铁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能掌握蛊毒的源头和运输路线于这场战役是知己知彼、事半功倍。
祝知宜的道理总是那么多,梁徽知道他要做的事,这天下也没人能真拦住他,还不如多派些人护着他,只好约法三章让他若有异动需即刻撤回蜀西。
祝知宜得了批令便连一封回信都不再写了,立马动身出发,争取在平西大军抵达前完成任务。
他嘱咐属下时刻与平西军接洽,冬天行军是最难的,今年又是出奇的大寒。
果然,梁徽接到急报,大军从北面入蜀,在陇措遇雪崩,蜀道崎岖,岷江冰封,寸步难行,连续几日滞停在都江口,兵力折损,粮草消耗。
西南局势紧张微妙,容不得他们拖沓,平西大军连发急函,梁徽还是不紧不慢地,只是将自己早年流放蜀西那几年所识得的地形、经验悉数相告。
议事阁中隋寅是最不怕梁徽的,索性斗胆提议:“皇上,姬家所长是布阵与战术,行军建兵不算出众,甚至是短板,此危机关头需得一精通蜀藏地形又身份尊贵足以保证军饷之人前去施与援手,将他们从困境中拉出。”
“噢?”梁徽抬眼,面无表情问:“爱卿认为谁堪此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