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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丝娆的心,碎了。而后,那颗破碎的心,一点点结成坚冰,即使是夏日里最热烈的阳光,也融化不了。一切的恩爱情愁,在此刻,都成过眼云烟。

“你说是怎样,就是怎样。”丝娆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怠,她的爱情,如果注定换来的只是这样的结局,那么,她宁愿选择不去解释。因为,解释与不解释的结果,都是一样。沧阑,那个傻气的沧阑,那个温润的沧阑,那个君子一般的沧阑,是不会怀疑,那黑瘦伙计是被人买通,故意陷害于她。他只会相信,她是因为嫉妒,一时冲动去伤害了闵蕙的孩子。而沧阑,是不会容忍这样残忍的行为。他们之间,结束了。

她始终还是放不下的,即便心已成冰成灰,她也要用这样沉默的反抗,来给沧阑最后,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天大亮了,大太太派人把丝娆押到前厅,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丝娆坦坦荡荡地站着。晴眉略显悲伤地看着她,脸上写满无奈;沧彦一见她就冲到面前,扬起手就要揍她,亏得熙扬手快,及时拉住,退到一旁,饶是如此,沧彦还狠狠地瞪着她,像要把她生吞活剥,方才解心头之恨;最奇怪的是沧堇,他靠在椅子上,微微皱着眉假寐。他脸上的神情淡而缥缈,叫人看不透他的心思是高兴还是悲凉。

二太太红着眼,连连叹息,纪老爷子也默不作声,只有大太太的声音响起:“丝娆犯下大罪,本应重重处罚,但念在纪范两家的交情,只将她逐出纪家便是。从今以后,范丝娆不再是纪家的媳妇!”

丝娆静静地扫了一眼沧阑,转身欲走,却听沧阑问她:“你要去哪里?”丝娆茫然,她可以去哪里?找卓羽吗?卓羽又在哪里?“这不需要纪三少操心,我自会安排。”熙扬淡淡地代替丝娆作答。接着,熙扬又向纪老爷子辞行:“熙扬打扰多日,这就带沧芸告辞。”二太太知道熙扬是要为丝娆做安排,虽舍不得沧芸,也不好强留他多住几日,只得与沧芸话别。

纪老爷子心中难过,将丝娆逐出纪家,让他觉得对不起死去的朋友,但丝娆做出那样的事,人证物证俱在,也容不得他包庇。好在熙扬会为丝娆安排,这让纪老爷子放下心来,便嘱咐熙扬:“以后你就替我多照顾丝娆吧。”熙扬应承下来,走到失神的丝娆身边,轻声说:“我带你去见卓羽,你可愿意?”

丝娆失去光彩的眼睛,突然散出夺目的神采,嘴角也浮出梦幻般的笑容:“好啊,我跟着你走。”

这个笑容,直到多年以后,沧阑都还记得。这笑,可以在刹那间,让冰雪之中开出鲜花,也可以在刹那间,让那些花全部凋谢。那一笑,仿佛就是一生一世过去,看到它的人,永远也不可能忘记。

“丝娆拜别老爷奶奶沈姨,大哥大嫂二哥。”丝娆对着他们盈盈拜下,又对着沧阑道,“我走了,你以后自己珍重,还有,找个配得上你的妻子。”沧阑只觉得喉头哽咽,鼻子酸得厉害,镜片之上,早已经是雾气蒙蒙,想再看丝娆一眼,却是不能。他又想张嘴说声再会,忽又觉得,这声再会说了也是枉然,他与丝娆之间,有了一条深深的鸿沟,那里面全是荆棘,一旦坠落,就只有粉身碎骨,因而,他连尝试逾越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任由那鸿沟在他的沉默中,变得愈来愈宽,直至再也无法衡量那距离,究竟有多长。

隐约中,丝娆的身影越走越远,他一直想忍住的泪水,终于滚落

………【第二十一回(上)形单影只 触景添伤情】………

第二十一回

形单影只触景添伤情

喜笑颜开重逢庆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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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点了盏昏黄的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张笺,心中五味杂陈。身处在这里,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丝娆,这间屋子,有太多关于丝娆的回忆。他手中的纸笺,是丝娆写的一词:月上柳梢水潺流,竹影沉沉,心影幽幽。推衾起枕上层楼,淡扫眉尖,深锁眉头。笑问芳卿为底愁,花自飘杳,人间春秋。阶前细雨惹离忧,楚调声凄,暗恨难休。娟秀的笔迹在右下脚落着几天前的日期,那天,他曾问丝娆有什么心事,丝娆没告诉他,却写了这词。

丝娆真傻,为了一次误会就做出这样的事情,孩子的事是强求不来的,她怎么就不明白。

沧阑将手中的纸笺,放进桌上摆着的一本册子里。那册子里,都是丝娆平时写下的一些东西,整理之后就夹在里面。册子的第一页,是一张皱皱的纸笺,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还依稀可以辨认,沧阑一见到那张笺,就只觉得痛得撕心裂肺。没有想到,丝娆还收着这张笺,看着它,就仿佛在提醒沧阑,那晚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而身边的那个人,已经不在。

沧阑深深地吸一口气,缓解胸腔中欲裂的尖锐疼痛,他料不到丝娆离开会让他这么痛苦,似乎他早已经习惯了丝娆伴在身边,谈诗论词,日子似水一般滑过。如果,那时候他违心地说相信她,结果又会是怎样?沧阑知道,结果是一样的。只要丝娆做了那件事,他们之间就找不回原有的甜蜜,他无法原谅一个伤害别人,来换取自己快乐的人。沧阑又长长地吐气,熙扬骂他的话忽然浮现在脑中:“你这个糊涂蛋!”熙扬的话响亮又愤怒,让沧阑的心没由来一紧,如果是他错怪了丝娆,如果是那个伙计没有说实话……沧阑狂乱地摇头,不会是这样的,他不断告诉自己,一定不是这样,丝娆不会得罪别人,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陷害于她。

为了甩掉这突如其来的想,沧阑出了房门,在园里漫步。月华如水,温柔地洒在阴影憧憧的树上,泛出银白色的光辉,像是一层细雪铺在上面,散出冷然的寒意,让人感觉不到初夏夜里微微的闷热。一丝浓烈的香味在园中弥散开来,慢慢地沁入沧阑的心脾,这本是叫人心旷神怡的香气,却只让沧阑感到莫名的烦躁,丝娆的样子又浮现在面前。

那天,丝娆与他到花市闲逛,准备买一些花苗。最后,他们什么也没买,丝娆捡了一株被人丢弃奄奄一息的花苗,回家以后,兴致勃勃地亲自种在园中。那时候,丝娆满身都是泥,她抬手轻轻一抹,就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泥印,他笑她是只小花猫,丝娆顺手也在他脸上抹了几道泥印,笑他是只大花猫。

丝娆一直精心照顾那株花苗,有一天,那株花苗终于开出了花,丝娆与他在花的香气中欢呼跳跃,高兴得像两个孩子。在那个花开的夜晚,他们知道了那株花苗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夜来香,他们,在花前许下了相伴白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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